下山的台阶有些滑,豫禾自己打着伞,和林嫂子两人慢慢的走着,山中风景好,春日喜雨,远处烟雾缭绕,豫禾很久没有看过这般景色了,不免有些失神。
“夫人,夫人?”林嫂子叫了两声。豫禾不明所以的转头看过去,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前方竹桥上,背对着她站着一人,身形高大挺拔,一手负在身后,此处没有遮挡,深色的衣袍沾染满了雨水,隐隐有些落拓那人在听到脚步声堪堪转过身
隔了这许多年再见,豫禾很是恍惚,仿佛还是昨日,又仿佛多年以后,“物是人非事事休!”只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就在山间雨亭中,豫禾看着眼前的男人,熟悉又陌生,本以为平静的生活被他的到来激起一阵波澜,豫禾不是不介意,她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盛擎终是没有忍住,在得知她的下落之时就有一股冲动想要把豫禾找回来,可是,他退却了。他最是知道眼前这个女人骨子里的倔强,况且,当日他独身一人也留不住他,更别说今日了!他已有了妻子,马上就会有孩子,本不该来的
眼前的女子依旧是当初的温柔模样,盛擎艰难的开口,“这些年,过得好吗?”
豫禾终于抬头看他,半晌笑笑,“我挺好的,你呢?”这笑容里有一种释然!
“当初为什么不回去找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豫禾摇头道,“有什么意思呢?你明知道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你我皆不是能从心底彻底妥协的人,即便当初你为着我做到最大的让步,又能怎样呢?
盛擎本不想发火,可听到他这话还是呛声道,“有什么意思?你居然说有什么意思?”他胸口起伏几下,“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当初我待你不好?是,最初是我卑鄙,可你呢,你却一走了之?”盛擎最初的想法是,即便没有办法娶她,可这辈子也只会有她一个,可不曾想,会出那样的事。
豫禾故作镇定淡淡的说,“不走你让我怎么办,再被大火烧一次吗?”
盛擎面露痛苦之色,“你明知我的心,却还是要再扎上一刀,豫禾,你好狠的心这许多年,我以为你死了心中日日受着折磨,你却这样想我?”
他自嘲的笑笑,“你放心,当初害你的人我已经替你报了仇,说起来,我也是元凶之一,你若还恨我,今日就可以亲手来取我性命!”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塞进豫禾手中。
豫禾有些诧异,在一起那么久,记忆中从没有见过这男人露出过这幅情绪,他总是冷冷的。豫禾将匕首放在石桌上,摇摇头,“我不恨你,盛擎,也许初时我怪过你,却从没恨过你。”豫禾声音轻轻的,仿佛风吹过一般,不留痕迹,却又吹起一片涟漪
“其实当初我也想过,就这样吧,安安稳稳的就待在那方院子中,不去想,不去计较任何事,稀里糊涂的也能过一辈子,可一场大火烧醒了我,我想放自己一条生路,盛擎,你知道吗?我其实心里有过你,可是,我们回不去了”
盛擎听这话,身子不由震了震,如今听到豫禾口中说出“心里有过他,”盛擎生出一线希望,却立刻被豫禾接下来的话堵住了。
豫禾接着道,“我说我们回不去了,是真的回不去了,你如今有了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后还会有你血脉相连的孩子,而我,如今林大哥待我很好,我也不会负他,所以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豫禾终于说出这句话,心中舒出一口气,像是彻底放下了!
林嫂子在不远处等候,豫禾撑起伞步入雨中,脚步停了一下,她终究没有回头
看着浅淡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盛擎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冒着擅离职守的罪过,不顾家中怀孕的妻子,卧床不起的老父,偷偷跑来登州,期初就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可是忍不住心中的念想来见她,最后却的来一句,“再也回不去了!”
真真是个笑话。拿出衣襟藏着的一只玉镯,正是当年大火后灰烬中的一只只,镯子完好无损,还愈加光润。盛擎抚了抚镯子,良久,突然举起想对着一旁石壁砸下去,却始终没有舍得扔出去。
多年以后,当两鬓斑白的盛侯爷再次看到这只镯子时,只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林远朝说是半个月就回来,这都二十来天了还不见人影,豫禾有些担心,昨天还特意跑了一天宋将军家,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这天下午,豫禾正做着针线,忽的大门响了,豫禾抬头看去,果然是林远朝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豫禾上下打量着他,还好,只是脏了些,倒是没受伤。
林远朝被她看的笑了,“放心,我没事,早已不是毛头小子了,哪能事事不要命的往前冲,我还得顾着家里的老婆孩子呢!”
豫禾被他说得脸一红,假做生气道,“说什么浑话,走了这些日子没个音信,芙儿都快忘了他爹长什么样了,还不赶紧去洗洗,小心女儿不认你!”
“对了,小丫头呢?”林远朝不见芙儿,开口问道。
豫禾气的骂道,“又跟宋小五野去了,这孩子,让你惯得实在不像样子,回头定要狠狠收拾一顿!”正说着,芙儿的声音自墙头传来,“爹爹,爹爹!”
豫禾一看,顿时怒了,这孩子扶着梯子扒在墙头,底下宋小五扶着梯子,鼻子还冒着泡泡!林远朝长臂一伸,将小丫头抱了下来,惹得芙儿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