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不清楚,但是任洛年从她饱经风霜的脸上看见了她悲苦的一生。她轻轻拍着老奶奶的背安抚着她,但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她知道别人身上痛苦的存在,但没办法帮助别人减轻这种痛苦,这种无能为力会让她自己也变得很难过。
老奶奶拖着她说了一会儿,可能因为没有其他倾诉对象,所以只随便找到一个陌生人就当作救星一样来诉说。
这么一想,她自己这半辈子悲苦到难以承受的生活,可能只有任洛年这个陌生人知道并且会为她感到难过。
说完之后老奶奶情绪平静了很多,还给任洛年指路,让她可以去村长家试试。
和她告别之后任洛年本想再去几户人家,但是走在路上心情沉重,于是她在路边的一个台阶上随意坐下。
她打开手机就看见林亦慈发的消息:
——还顺利吗?
她打了几个字,大概意思是很顺利,但随即又一个个删掉,回了一句:
——不太顺利
林亦慈没回,她正准备关上手机就看见一个来电,他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任洛年按了接通,把电话放在耳边。
“怎么了?”
她把这几天遇见的事情给林亦慈说了,连刚才那个老奶奶的事情也加上,说到她的时候甚至有点哽咽。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在林亦慈面前好像格外脆弱一点。
对方听完之后没像往常一样直接给她说解决办法,而是先安抚她:“这种情况不是你的问题,我们去年来比你们轻松多了,你们能坚持这么久很不错了。”
这里的风沙很大,路边杨树的叶子上也凝着粉尘,任洛年望着眼前高大的树问他:“真的吗?可是我们连最基本的问卷调查都开展不了,这里人说话我们也听不懂,很多人还迁到其他地方去了。”
她说着也感觉命运堪忧,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揪着一棵楚楚可怜的草。
听她这一套一套的陈述,林亦慈觉得她像一只委屈得恨不得钻进洞里自闭的兔子,笑着安抚她:“别急,我明天来帮你们。”
任洛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像是不相信地嗯了一声。
“放心吧,有学长在,天塌不下来。”
爱的条件
林亦慈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他真的来了。
为此他推掉林鸿给他安排的各种饭局,不仅帮他们做完实践的任务还去带这群学弟学妹到当地玩了一圈。
不到一年的相处让任洛年觉得他这个人有能力,成熟稳重,处理事情冷静又理性,甚至和不同的人打交道都游刃有余。
任洛年很感谢他,同时也很害怕和这种人太近,因为这样会觉得自己很差劲。
不过很快林亦慈就不会离她太近了,因为他要出国留学了。在知道这个事的时候她只是对他说了一句祝你一切顺利。
当时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内心了,她好像有点难过。林亦慈是一个很好的学长,因为有他的帮助,她甚至对他有一些依赖。
但同时她又很放松,因为他们本来就不该有交集,迟早会变成陌路人,而现在这个时机正好。
她攒钱买的送别礼物是让朋友代送的,本以为这个礼物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再联系。
但是在要走的前一天,林亦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任洛年,你想清楚明天来不来送我
她想了一整天,最后的回复是说她有事去不了。说完关上了手机没再敢看。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去了会发生一些改变,但她不愿意接受这个改变。
她开始自我感动地觉得,林亦慈不应该和她有任何关系,最好很快遇见非常优秀的人,他们并肩站起一起的那天她一定会真心祝福。
时间过得很快,学校里的春夏秋冬都被植被记录下来。植物不像人会遮遮掩掩,它们很直白地表达了自己对各个季节的态度。
夏季翠绿茂密,冬天一片白雪,秋天红黄交织,春天万物复苏。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成熟又好像越来越单薄,没有什么能支撑她再走下去。
现在倒是满足她之前的期待,可以活着读完大学了。可是之后呢?当解决了基本的生存问题之后她的世界一片空白,好像从这开始才是她真正可悲人生的开端。
在学校的秋招她投了很多公司,因为在校成绩不错,履历也比较丰富也收到了很多不错的offer。她想着随便找一个的时候收到一个特别的邀请。
任洛年也很纳闷,按理说已经毕业几年,对方早该忘记了自己才对。结果郑长奕专门把她约到一个咖啡店和她当面谈。
和大学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同,他穿得人模狗样坐在对面,任洛年都有点认不出他了。
沉默了一会儿,对方先开口。
“最近秋招找到满意的工作了吗?”
任洛年实话实说:“说不上满意,有个班上就行。”
这话让郑长奕有些意外,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她和几年前几乎没有变化,还是那副看淡一切的表情。
他以为任洛年在大学的时候一点也不松懈地学习是因为她和林亦慈是一种人,有野心,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但是任洛年说的话让他觉得也许他一直不了解面前这个人。他挑眉,问:“既然随便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
对面点点头。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一个企业,从发展前景到工作环境到薪资待遇都吹得无法无天。
对面的任洛年越听越奇怪,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问:“学长,你确定你不是进入什么传销组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