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解脱吧,扶光。”扶华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碾碎了一般,她每说一句话,都会有血从喉咙涌上来,再被她咳出。
“与其被怪物的毒素杀死,不如现在就得一个解脱。加上我的晶核,剩下那几只异种,你一定能全部解决掉。这样一来,你一定能和谢温烬正面对抗。”
噗呲——
我执捅入扶华的心脏,而她的元力也随之流往扶光全身,最后融入胸腔最炙热的那颗晶核。扶华解脱似的阖上眼,“抱歉,最后还是由你一人承担。”她艰难地伸出手覆在扶光的心口,“你的心实在是太珍贵了,阿光。”
扶光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她自从复活以后,身体便一直是冰冷没有体温的。唯有血和泪,能让她感受到短暂的温暖。然而那颗本属于自己的晶核,现在却有了另一个人的体温,就像藤蔓伸展般蔓延了全身。持续不断的温暖是扶华最后带着歉意的拥抱,几只白鸽掠过头顶,扶光不自觉地伸出手,那根洁白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她掌心,泪水连成一串珠子。风胡乱地拍打在脸上,感觉都快要将五官吹得稀烂。
扶光收起掌,紧紧地捏住那根羽毛。她咬紧牙关,握起刀转身时,又将那根羽毛放飞,由风吹向远处。
不会有人告诉你,坤灵星人下来便要面对接踵而来的苦难。所有的美好最终都会铺成一张看起来喜庆极了的红毯,一直蔓延。你不停地走,一步步向前走。但当你终于走到尽头时,才发现原来尽头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而当你回头时,红毯早就变成了一条血路。一路走来,你流下了多少血,又沾染了多少血。
也不会有人告诉你,生与死并非是对立,它们并列站在一起,面对着的是遗忘。她早已跨过了生与死的界限,却不得不将自己期盼生之人划在死的身后。可他们并不怪罪自己,他们站在这对立的两极中央看着自己。
只有一个东西能站在这两极中央。
是爱。
爱能跨越生死,能够抵御遗忘。
扶光的手掌被刀柄磨得发红,她面对着的是渴望杀戮的异种,和实施毁灭的谢温烬。而她身后,不止是扶华。她身后,有想要肆意玩耍的孩童,有劳作的人,有躺在摇椅上的老人。有无数个女人,男人。不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都在这座星球顽强地生活,都在这末世里坚韧生长。
她从不同情那个有小礼无大义犯下残暴罪行被灭族的种族,那是因为那个种族本就不配为人。扶光自小生长在c区,即便是赫鲁人,也比那无耻的种族要高尚。可也正因为这一认知,小时候的扶光始终对赫鲁人难以评判。他们不是那下作的种族,却也不善良。直到来到a区,扶光发现像哈立德人,也善良不到哪里去。
她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却终于意识到了。
因为一群顶尖的人的野心,一批又一批的百姓死去。
罗霄,身居高位时,你是否也因此煎熬过呢?
所以她也理解了谢温烬,最开始,她以为谢温烬只是想要杀死赫鲁人以外的所有人。后来,扶光才明白。他想要杀死所有人,将一切归于零,这样就再也不会有纷争。
他憎恨着赫鲁人以外的所有人,却也因为velsa小队矛盾不已,最后索性毁灭了一切。
也许真的只有人类灭绝,才能停止争斗。
但没有人任何人有资格去剥夺那些拚命想要活下来的人鲜活的性命。
扶光擦干眼泪,因为用力更加红的眼尾也有些涩疼。
倒塌的房屋,烧焦的树木,荒芜的土地,和泛黄的杂草都在注视着扶光。鎏金的日光并没有带来暖意,但也能将月光的冰冷抵御。这些断壁残垣都能够为扶光提供保护,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可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巨人。她提着刀去保护倒塌的房屋,烧焦的树木,荒芜的土地,和泛黄的杂草。风的呜咽亦是怒吼,扶光双腿微微分开,扶华就倒在她身旁,她都没办法及时将她安葬。
世界静了下来,扶光一人站在风中,良久,她感受到了土地微微的撼动。扶华身上的钩锁到了扶光手里,她的衣裳在争斗中被划的破破烂烂,钩锁飞出时的寒光闪烁在黑暗中。大地很安静,安静地怒吼。
她牵引水元素覆在刀上,拔地而起的土墙被她的刀划开。她的速度太快,快到才施展术式没有来得及后撤的异种就这样被一分为二。扶华的晶核吸收了太多元力,甚至,她的水元素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而现在,晶核相融后,面对近s级的异种,扶光也不会再眨一下眼。
扶光伸出手将晶核拽出,失去晶核的异种哀嚎一声便没了生气。扶光迅速跳开,在杀死这只异种时,并没有黑血流出,说明这不是重伤扶华的那只。扶光的钩锁钉在树干里以便她侧站在树上继续观察四周的环境,她正想擦拭刀上的血迹,心神突然晃荡一瞬。
扶光一怔,黑血化成触手一样的东西,然而顶端却要比我执都还要尖利。待扶光回过神时,黑血形成的术式已经捅穿了她的心脏,而且是从正面发起的攻击。
心脏是扶光最薄弱的地方,而刚才那不由自主地发怔,或许是精神攻击。
看来所有异种都知道,扶光的弱点是精神系异能者啊。
“咳咳——”毒素迅速蔓延至心脏,一瞬间扶光全身都像是被麻痹了,若不是钩锁强撑着她的身体,恐怕她现在已经掉落下来了。她额角的青筋,颈侧,手背的青筋皆暴起,乌黑的令人心惊肉跳。扶光被拖拽着甩至地上,后脑勺砸在碎石上。因为心脏受损,她不得不承受着剧烈的疼痛,黑血从扶光的鼻腔,耳道,还有口腔里流出。她浑身发软被甩至空中,直到现在扶光才看清了扶华口中那个不需要晶核还能复生的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