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谦鸢自知她是故意,提前备好了胳膊,等她“自然”地翻过身来,用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相拥而眠。
楚琅本来昨夜觉得自己偷窥“美色”后会心潮澎湃,谁知只是暂时地清醒了下,很快就沉入了睡眠。等她再度睁眼,何谦鸢正倚在床头,单手刷着手机,垂眸而视。
“醒了?”他眼神宠爱万分,似乎那另一条被楚琅抓着垫在头下一宿的胳膊也没那么酸胀酥麻了,“我定了中午客房的船面,起来缓缓神?”
紧急情况
回程的飞机上,楚琅难得毫无睡意。
从訾城回羊城后,她满天时间都陪着父母。似乎从工作开始,就没享受过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了。她跟着老爸去清晨的早市赶集,给老妈每天按腿、艾灸,开车拉着爸妈去羊城各处转转。
二老两鬓斑白,满脸沟壑里却蓄满了幸福。虽然她想念何谦鸢,可往后日子还长,她更想尽力弥补远离父母的遗憾。
她没订到直飞慕尼黑的机票,先到法兰克福转机。欧洲仍旧寒冷,羊城虽也属北方,气温早已回暖,这冷不丁一下飞机,还有点寒颤。
得亏听了何谦鸢的,棉服里再套件卫衣。
耳边叽里呱啦的德语也不再陌生,基本的交流她都能听懂个一二,果真学习语言最重的是环境。
来进修的时程过半。刚发表的论文虽说是登在德国的刊物,最终影响因子却高达613,剩下的日子只要再搞篇综述,也算圆满完成了顾斌留给她的任务。
楚琅扎实地在宿舍睡了一天——alex已经提前批复了她的进修结业,让她独立值门诊班了。
“grey!”这天她正值门诊,分诊台的导医护士急着推门进来,说有个急诊骨折外伤,专门找她。
楚琅也没寻思自己在德国还有亲故,但也没多想,急匆匆地去了。
这边急诊和门诊隔着半栋大楼,楚琅一路小跑着过去,额上汗涔涔的。
她进了急诊室,一眼瞟去——竟然是那家中餐厅的老板!老板娘坐在一旁抹着眼泪,老板正仰躺在急诊床上,右小腿打眼一看都变了形,骨折没跑了。
“没事没事,别急。”她简单安抚了下二人的情绪,调阅pacs上的影像信息。胫骨中下段粉碎性骨折,软组织肿胀,需尽快安排手术。
“采血报告有么?”
急诊护士连忙递过。轻微炎症,c反应蛋白偏高。楚琅翻看他的病历,捡着重点看:“不慎自楼梯跌落,除右小腿外无明显外伤。既往肺炎病史。”
“没事的,我会和主任说明,尽快安排手术。”楚琅对伤处进行了简单的触诊,“我找护士带你们去办理住院手续。”
“谢谢姑娘啊。”老板娘整个人都精神萎靡,也没有往日那般精致,让楚琅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只是这老板的名字……何寅?有些耳熟不说,竟然和何谦鸢还是本家,她觉得更加亲切。
门诊也离不开人,楚琅简单处理后就回了科里,直到下午才有空上病房看看二老。
她没有住院执行权利,是另一位大夫管床。她看了看入院后补拍的肺部ct,右下肺依然有明显的片状阴影。
“你想尽快手术?”管床大夫认真地征询她的意见,“有一定风险,毕竟他肺炎加低烧数日。我已经给他打了止痛,应该可以坚持到打完消炎针。”
“你看病人骨折旁的软组织肿块。”楚琅拿笔在屏幕上圈出了下左下角的一处肿胀,“照理说肿胀是以骨折点为中心扩散,可这里却比骨折断端还肿。”
“你怀疑他本身有陈旧性骨折?”
“对,而且当初没有养好,这次更不容易恢复,所以我建议尽快手术。”
“好,我来安排。”
沟通完手术方案,楚琅又到了病房,嘱咐了点术前注意事项。她越看这对夫妇越有熟悉的感觉,感觉在国内就见过。
何妈出去打热水,楚琅赶忙跟上去。
“大哥他,是不是之前就骨折过?”
何妈有些懵,“没有吧……他一直身体挺健康的。”
“可能不想让您担心。”楚琅见水装满了,关上热水阀门,自觉地把暖壶拎在了手里,“我来吧。”
何妈看着自己这准儿媳的背影,又用手背抹了把泪。
何妈晚上思虑良久,还是给何谦鸢去了电话。
“在哪家医院?”何谦鸢火急火燎地就要订票。
“没事儿,楚琅在这儿呢。”何妈想到她就开心,“安排得都很妥当,明天就做手术了,你就放心吧。”
“你们和她说了?”何谦鸢一直没有“暴露”他俩的身份,就是怕楚琅多想,也不想让楚琅一早就要面对他的父母,会很尴尬。
“没有没有。”何妈懂他的顾虑,“人小楚就是在关照病人,不过多了分仔细。你就老实在国内待着,要过来你爸该觉得自己惹麻烦了,心情再不好。”
何谦鸢还是放心不下。正巧楚琅这时来了消息,说起这餐厅老板骨折的事来。
“严重么?”
“还好。”楚琅也没多想,“就是这老板好像之前就骨折过一次,没养好,这次就显得严重些。”
何谦鸢放下手机,凝神回忆。在他印象里,父亲一直很健康,除了那次——
他小学时,父母总是很忙,经常几月不见人影,更有甚时连过年都不回来。可那年冬天,爸妈突然放了一个月的假期,他开心得要命,天天缠着他们出去玩。
有一日羊城暴雪,从游戏厅出来时,路面已经有了半腿高的积雪。
何爸蹲下,背起他往外走,却不小心踩空了楼梯。他怕伤着孩子,本能地朝下俯趴着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