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何谦鸢在公寓留了宿——起因是楚琅突然上了情绪,黏着要他陪。他怕晚了休息不好,就哄她去睡觉,楚琅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直到她睡熟,何谦鸢才敢慢慢抽出僵麻的手臂。
冷不丁说了这么多真情肺腑,他也有点心潮澎湃,难以入眠。见楚琅睡颜安稳,他便回到客厅,站在窗前凝望夜色下空荡的街道。
说不担心是假的——飞一趟慕尼黑,加上转机都要一两天。一个小姑娘,奔波万里到异国他乡,吃着难咽的饭菜,还得强迫自己快速适应国外的生活节奏。
他好心疼。可那是楚琅自己选择的道路,她的职业,她的人生,总该自己做主。他能做的,就只有全力以赴的支持,和等待。
楚琅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午后才悠悠转醒,眼前似乎还有方才梦里那些荒诞的画面。
她梦得乱七八糟,一会儿他们医院变成了诡异的滑梯,所有病号医生边看病边滑到各个楼层;一会儿自己又在前往德国的飞机上和人比赛跳舞,何谦鸢还在一旁弹吉他助兴。
强制清醒了会儿,她觉得口渴,下意识伸手去够,床头上果然放了杯水。
虽然凉透,但足够解渴。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可即便经过漫长的梦境,此刻的她仍旧在回味着昨晚的告白,t心跳难以计数。
夜班搭班护士是孙姐。听楚琅要去德国,拉着她聊了一阵,末了眼泪都流了下来。
孙姐的女儿年初去的英国留学,大半年都没回来。
“快了,这一年一年,眨眼就过去。”楚琅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离得近,得空我去英国找小雯玩。”
“哎。”孙姐眼中泪光闪烁,“你刚来科里时候,看着弱不禁风的个女娃子,大家都当你是关系户。后来相处了才知道,你比那些个男的都要强。”
她要强么?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有这样的性格。
“到外面照顾好自己噻。”传呼铃响了,孙姐抹了把泪,擤擤鼻子就去干活了。
楚琅整宿都没合眼。科里都知道她要走,也没再分她病号,剩下这几天除了夜班就是门诊。她在值班室看了会儿文献,突然漫起一阵思念。
何谦鸢下午发消息说在录音棚,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看样新歌录得不太顺,否则他一定会来过问自己的晚饭。
她偷偷点了份久违的麻辣烫配炸串——毕竟出了国就吃不到了。
天蒙蒙亮,楚琅刚缩在床上眯了会儿,就被怀里的手机振动震醒。
“喂?”楚琅感觉喉咙里堵了一团棉花,哑得像个大烟枪。
“别睡了,我十分钟后到你们医院。”尹青瑶声音清脆悦耳,根本听不出来是熬夜人能发出来的。
“好……”楚琅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尹青瑶要在凌晨五点来医院,只是麻木地起身抻了抻胳膊。
“公司临时外派,我要去总部。”尹青瑶风风火火地推着两个行李箱来,“我怕这次周期长来不及送你,你又没出过国,就提前给你购置了点东西。”
“你这……”楚琅感动得要命,嘴上却笨得憋不出一句话。
“行了,我七点早班飞机。”尹青瑶把东西放下就着急往外赶,“好好干姐们儿,咱俩德国见。”
等她走后,楚琅打开这塞的满满登登的两箱——好几身新衣服、崭新的四件套、插排、新吹风机、浴巾干发帽……甚至还有两大袋火锅底料。
她抽了抽鼻子,默默把行李箱拉上了。
她楚琅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全世界。
何谦鸢七点多来接她,看她这两大箱也是吃惊不小。
“看来,是我失职了。”何谦鸢把这两大箱塞进后备箱,“本来想着临出发带你去买。”
“不用啦,这下可太够了。”她其实这几天还在网上下单了一堆东西。
“对了。”何谦鸢突然露出头疼的表情,“过两天出去玩……可能还会有紫昶伟他们。”
“好呀。”虽然楚琅也想跟何谦鸢独处,但那场景光想想就让她羞躁万分。
何谦鸢把人送回了家,又返到录音棚赶工。两首乐队单曲本来想着年底发,这下时间被狠狠压缩,他的嗓子这两天都快烧冒了烟。
这次先录的是团歌——除了常宁,他们每人都有一段儿,最后还要和音。这不唱不知道,他们几个独唱还勉勉强强,一到和声就像灾难现场。
他买了些早点,紫昶伟困得连吃都提不起兴趣,就喝了杯豆浆。
“这工作室真的了解咱们的风格吗……”大花顶俩大黑眼圈吐槽着,“这首歌这么商业,还全是奇怪的转音和升调,难听死了。”
“各种风格都得接受。”何谦鸢也熬得声音发虚,“这也是工作室的考验。”
“以后live休想让我弹这首。”大花最后无力地反抗了一下,进录音棚补单轨去了。
“瑶瑶要去外地,你要去培训,大花本来也不跟我玩。”紫昶伟依在沙发上撇撇嘴,“好没劲。”
何谦鸢敷衍地拍拍他的肩,“快喝,大花结束了就是你。”
这天楚琅上门诊,正得了会儿空闲,本该歇班的杜蕴枫突然来了诊室。
“楚姐。”杜蕴枫推门而入。
“怎么来这儿找我,有事?”楚琅很纳闷,事先也没给她发个消息什么的。
“没什么,就……”杜蕴枫支支吾吾了一阵,把背包摘下来,从里面翻出个精致的盒子。
“听说你要去进修,我……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他把盒子推到楚琅面前,“就小礼物,祝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