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贺俯身便拜:“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朝廷也是陛下的朝廷,陛下不用应承任何人。”
班贺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青炜头痛欲裂,手中名单犹似火未灭,烫手一般扔在桌面上。
第二日,班贺索性告病不上朝。看着那空出来的位置,赵青炜心不在焉,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大臣们不知因为什么又吵了起来,赵青炜回神时,已经有几个大臣争得面红耳赤了。
细听来,似乎还是为陆旋索要钱粮的事争吵,嫌他要得太多了。
看着底下这些人,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赵青炜站起身,面色冷然。
“够了!”皇帝愤怒的声音盖过现场嘈杂,霎时间安静下来,大臣们仰视站在玉阶之上的皇帝,噤若寒蝉。
赵青炜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些名义上的臣子,声音中不知不觉有了帝王应有的威严。
“你们一个个,都是朝廷股肱之臣,是这个国家的支柱栋梁,可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今日攻讦这个,明日弹劾那个,外敌肆虐,你们却还在蝇营狗苟,彼此斗个你死我活,你们可有谁上阵杀过哪怕一个敌人!”
堂下官员皆垂首不语,待有一人喊出:“陛下息怒。”随机人群中应声虫一般,此起彼伏响起同样的一句话。
赵青炜拂袖离去,心中已然下定决心。
归正人
延熙六年,七月。
千里眼有限的视野中,一片绿意盎然的丰茂草地上,几匹马正在悠闲吃草。视线稍稍移动,映入眼中的是一群骏马,个个高大健壮,强劲有力。
“快把你的口水擦擦。”耳边声音响起,还有一只手朝着面部而来,何承慕不得不把千里眼从眼前拿开,拼命摇头躲避那只手。
袁志不屑撇嘴,不就是元帅赏给他的么,这样的赏赐,他也得一个。虽然不是元帅赏的,也一样能用!
何承慕宝贝地把千里眼别回腰上,屁颠屁颠跑回陆旋身边:“元帅,蛮人的马的确养得好,可见品种还是相当重要。”
陆旋目光凝视舆图上的怒城良久,终于开始行动起来。
河岸对面是撒都海部的孛哈库大将所率领的两千亲兵,几日前,陆旋带了二百人出来巡查探路,正好碰到了这支队伍。
经过短暂的交锋,孛哈库率领的骑兵相当骁勇,双方兵力也有差距。这次出行只为探路,并未携带更多武器,陆旋并不打算在这种时候以命相搏,经过一番周旋后,带着部下脱战回撤。
孛哈库正要追,身旁却有人认出了敌军领头人的身份。
“将军,那是铁羽营的标志,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元帅,陆旋。”
数月以来,边境大小冲突不断,他们没得到多少好处。敌将的威名反倒传开了,都说他一双钢铁臂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众将不敌。
与陆元帅一同出现的,还有那面鸱鸮图腾的营旗。
孛哈库冷冷注视着不远处的敌人:“钢铁臂膀?就算机械义铠坚不可摧,那我就连皮带骨一同卸了,我就不信,他还能当场再生不成?”
考虑到对方只有三百人,或许是引他们入陷阱的诱饵,孛哈库下令禁止追击,但心中仍有不甘,扯开嗓子叫骂:“你们汉人,就像你们胯下那些阉了的马,畏首畏尾!”
陆旋扯了扯乌夜骓的缰绳,回头看去,通身乌黑的轻甲在耀目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只是深深望了孛哈库一眼,扬鞭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实际上陆旋并未远离,他带领着队伍不紧不慢跟在那支骑兵后面,直到跟随他们找到水源。
“他们不是对自己的骑兵引以为豪?我有个好主意。”陆旋语气漫不经心,袁志麻利靠近他身旁凑上耳朵,两人低声耳语了几句。
袁志双眼亮起,忍不住笑出声,连忙捂住了嘴。
何承慕站得稍远些,没听见,正要着急,袁志勾着他后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顿时俩人捂嘴耸肩笑作一团,和俩刚得了手的贼似的。
当夜,袁志与何承慕牵了数匹母马,寻了个水浅处,在白日撒都海士兵放牧的地方溜达了几圈,尽情排泄。留下足够的气味,又带着母马回到了岸边。
第二日就见了效,母马留下的气息让那群战马骚动不已,自发搜寻起母马的身影来。
忽然河岸对面出现了母马的身影,北蛮战马没有迟疑地撒开四蹄向母马奔来,趟过奔流的河水,没有什么能成为他们的阻碍。
眼见不妙,撒都海士兵跑上前试图将战马驱赶回去,很快对岸射来的箭矢制止了他们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马奔向对岸。
陆旋用母马引来了所有战马,包括孛哈库的一匹宝马。
陆旋绕着那匹马走了几圈,单手支着下巴沉思。
“元帅,咱们怎么处置这些马?”何承慕眼巴巴看着,他已经相中好几匹了。
陆旋抬手在那匹骏马头顶拍了拍:“拉去配种,这么好的马不留后可惜了。”
两日后,陆旋亲手阉了那匹宝马。
他将一个盒子交到何承慕手里,嘱咐他务必送到敌军帐前。袁志刚透露出自己想去的意思,何承慕一把抢过盒子:“我去我去!”
何承慕领了任务,一顿快马加鞭,趁夜跑到敌营前数十丈,扔下盒子就往回跑。
一边跑一边大喊:“铁羽营奉上!”
孛哈库被外面的动静吸引,立刻抓起长弓追出来,可惜何承慕跑得太快,一片箭矢落地,未中一支。
一名士兵将盒子呈到孛哈库面前,震怒中的孛哈库粗暴将盒子打开,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对血淋淋的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