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曹若愚,傅及,孙夷则,张何,孙雪华便构成了新的剑阵组合。可就在此时,柳惊霜却突然冲过来,抓住詹致淳的胳膊:“不可!剑阵一旦发动,那他也会一并覆灭的!”
白发苍苍的老人注视着那条蛟龙,它正拼尽全力束缚住那将支即将崩裂的利箭,它在为他们争取最后的时间。
“柳公子,你就尊重他的选择吧。”他哀怜地说着,柳惊霜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什么天道,什么大义,什么故人旧情,什么体面,通通被打散了,他一把抓住詹致淳的衣领:“尊重?你让我怎么尊重!当年就是因为我太尊重他,才会放手,才会让他魂飞魄散!你明明知道李霁有了他的下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他叫嚷着,无助地染上些许哭腔,栾易山和燕知一人按住他的一侧肩膀,连拖带拽地把人拖到一边,任凭柳惊霜哭喊怒骂,詹致淳仍是选择发动了剑阵。
“对不起”。他小声说着,拂尘轻扫,一道清光飞入阵中。
五人合力,阴阳流转,动静相合,爆发出强大的威力。薛闻笛赶忙捂住自己的灵囊,用自身灵力为化为原身的薛思隔出一道结界。
一时间,乾坤再造,日月换天,剑起波澜,气撼九州。
那些怨灵哀嚎着,发出阵阵悲鸣,阴云逐渐剥落,化作天地一蜉蝣,消弭于这苍穹之间。而那条蛟龙的鳞片也渐渐虚化,变成一个又一个的泡沫,漂浮飘散,很快充斥了整个内殿。詹致淳拂尘轻扫,五人走位,剑出如虹,直冲天宇,强烈的剑光令所有人都不得不低下头去。只有柳惊霜睁着通红的眼睛,含泪呢喃着:“不要……不要……”
他哽咽着,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最后终于忍不住,低声痛哭起来。
剑阵最先在张何这里减弱。
他的灵力尚浅,还不足以完全支撑整个阵法的完成,薛闻笛见状,一步上前,将自身力量暂借于他。张何正要言谢,薛闻笛却道:“专心。”
“嗯。”
张何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方方面面都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也许再过几年,修行再无长进,他便要下山去了。可现在,他必须撑住,不能让师兄们的付出沦为空谈。
但剑阵不可避免地出现裂痕,已经消弭大半的阴云再次慢慢聚拢,而蛟龙已然消失不见。薛闻笛一看不妙,瞬间将手中横雁飞掷过去,古朴长剑携着浩然之气,打破那团阴云。薛闻笛单手结印,横雁剑气横扫,与下方的剑阵交相呼应。
“轰——”
一声巨响,剑阵分裂,内殿彻底坍塌。詹致淳设下结界,护住众人,不想,一只猎魂鹰竟是破墙而出,叼住最后一缕怨灵,一飞冲天。
“糟了!”顾青大喊,施术去拦,灵符却在此时断裂,燕知大骂:“该死!叶星究竟留了多少后手?”
孙夷则与傅及率先追了上去,他们御剑从那破口处飞出,只见那巨鹰振翅高飞,扶摇直上,两人顿时捏了一把汗。就在此时,一支羽箭穿云破雨而来,一箭击穿那猎魂鹰的头颅,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悲鸣,那巨鹰便直直栽倒下去,傅及又是一剑,灭了那最后一缕幽怨之气。
“扑通——”
巨鹰摔入骨河之中,再无声息。
一个人爬上了河边的巨岩。
她手持长弓,身背箭袋,浑身是汗,喘着粗气跪在岩石上,一双眼睛却是极有神韵的,警惕地观察起河面,确定那猎魂鹰已然魂飞魄散,才终于直起半个身子,朝着孙夷则招招手:“孙掌门!”
孙夷则亦是高声回应着:“尹姑娘,多谢!”
尹晓棠长舒一口气:“没事儿!”
天,在此刻放晴了。
云破日出,一道天光照在了尹晓棠后背的箭袋上,露出的箭羽闪着盈盈白光,如同苍山积雪,肃穆沉寂。
内殿之内,同样有光照了进来。
一棵高大的榆树拔地而起,苍翠的枝干不断生根长叶,堵住了破烂的缺口。聚魔池逐渐恢复平静,被那葱绿的枝叶层层挡住,不再哀鸣。
“这是,”施未怔怔的,“是历拂薇,历前辈吗?”
榆树无声,只是在阳光下,轻轻地摇曳着它的叶子。
曹若愚瘫坐在地,文恪悄悄走到他身边,曹若愚脑子还没转过来,身子倒是有了反应,朝人身上一歪,两眼发直地嘟囔着:“文长老,我跟你说,我看到一条特别大的蛟龙,特别特别特别大。”
文恪哭笑不得,紧紧抱住他,亲昵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一颗泡沫缓缓落在了曹若愚的怀里。
“啊?”他愣了愣,双手捧起,却见那泡沫散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竟是变成了一颗圆润的蛋。
“这是什么?”曹若愚好奇地举起来观望,不想,柳惊霜一把将它抢了过去,宝贝似的捂着,曹若愚傻了眼,刚要问,就被对方狠狠瞪了眼:“愣着干什么?从我的地盘上滚出去!”
“啊?”曹若愚真是累死了,又摸不着这人的脾气,有些委屈,还有些不服,说着这夜城也有我师父的一半,可没嚷嚷两句,就被文恪捂住了嘴。
“好了好了,小若愚,别生气了,乖乖。”
他说得又轻又软,掌心全是那令人安心的温柔气息,曹若愚哪听得了这种话,当场就不气了,头一歪,就从文恪的肩上滚到了这人怀里,眼睛一闭,假装自己昏过去了。
文恪莞尔,又难掩内心激动,他想,真是太好了,老天爷没有让你受伤。
激战过后,一片狼藉,众人都已筋疲力尽,偏偏柳惊霜没有半点耐心,催促着他们快快离开。薛闻笛本想问问他聚魔池的事情,以后薛思会不会落下病根之类的,都被柳惊霜全部驳回,大门一开,将他们全都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