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陵动作稍顿,嘴里坚硬的糖果碎裂开来,锋利的边缘划痛了舌尖。
“这是最快到达魔宫的路线。”他低眉敛目,神情莫名,“魔宫里也许有我要找的东西。”
“很重要吗?连命都不顾。”
“很重要。”
魔界5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花锦川十分、非常以及极其特别的无奈,“放开我,松手,松手。”
“不行!”青年坐在地上,死皮赖脸抱住他的右腿,“你们修士不是号称济世为怀吗?难道你忍心就这样丢下我等死?”
“……”花锦川被拽得一个踉跄,气笑了,“你们魔族当真是不负恶名,你知不知道你手里是我唯一的好腿?”
青年一脸理所当然:“那不然我用什么把你留住啊?”
花锦川满腔莫名其妙:“你留住我干什么?”
“我不想死啊。”
“伤药我已经留给你了,按时用,不会死的。”
“万一昨天那群家伙再来,没人保护,我要是死了就是你害的。”
“……”
突如其来一顶害死人的大帽子扣到脑袋上,救人还救出错来了。
花锦川脾气再好也不是泥捏纸糊的假人,本能就要张嘴反驳,正待理论却因为那句“不想死”忽然想起死状惨烈的俘虏凳子,登时心底就像坠了一块沉重的铅,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他下意识垂眼,低头审视自己这双用来救人的手,发觉它们是那样陌生,仿佛沾上了洗不掉的斑斑血迹,一时心魂震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愣在当场。
青年见状,伸手用力一扯他的衣襟:“来来来,坐下说。”
花锦川回过神,从对方手里抽回自己的衣襟和唯一的好腿,坐到山洞另一边:“原来魔族也有你这样的异类。”
青年头枕双臂,朝后仰倒靠在石壁上,嘴角扯起混不吝的笑:“想活算什么异类?想死那才叫异类。”
花锦川心里郁闷,也向后靠上石壁,闭目养神,不置可否。
耍赖的青年名叫流珂,是他捡的。
昨天他们一行人进入归墟之后,花锦川被结界破碎产生的灵力回流击中,不慎松开了抱着花娇的手,意识昏沉中间又被湍急的水流带着跟大部队失散开来,不知道漂到了什么地方。
直到被夜风冻醒,他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岸边的碎石滩上,额角被石头磕出了淤青,一碰就疼。
幸好他的储物法器没丢,物资暂时够用,简单给自己处理过伤口,换了干净衣服,嗑了两颗丹药补充体力,稍作休整后就出发去寻找白黎等人。
魔界的夜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岸边走了好久,没看见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不是人的倒遇见不少,四野不断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黑暗中远远近近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荧光圆点闪着幽绿的光,大概都是些夜行生物在窥伺闯入的外来者。
也许是花锦川否极泰来运气不错,那些不知名的东西虽然一直都有出现,却只是蠢蠢欲动,没有来攻击他。
可他也没发现任何同伴的踪迹,包括花娇在内,连半根虎毛都没有。
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魔界本来就危险,身处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对一个伤患来说更是险象环生,他的运气不可能一直好下去,只要表现出了虚弱的迹象,恐怕那些藏在黑暗里的东西就会凑过来把他分而食之。
花锦川停住脚步,面朝绝堑海向远处眺望。
他记得江寒陵提起过魔宫,虽然只是简单提了一嘴,但话里话外有要去魔宫一探究竟的意思,与其像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碰,不如直接去目的地,早晚会碰上面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脚下踩的地方是绝堑海的外围岸滩,得通过大片水域才能到达魔宫所在的位置,而据他所知,绝堑海对魔宫来说起着护城河一样的作用,大部分水域都设有防御,只有一条路可以到达魔宫。
当然,那条路也未必就能保证平安,至少对一个修士绝对不会友好,说不准会遇上什么。现在天这么黑,他的状态也并不适合贸然行动,为求保险起见,还是等到天亮再出发比较好。
魔界没信号,花锦川的手机现在跟一块板砖区别不大。
他收起手里的发光板砖,忧心忡忡地呆立了一会儿,勉强用“担心也没用”说服自己,转身离开岸边,试图在附近寻找一个背风的地方过夜。
走出两里路后,脚下的触感终于从单纯的碎石变成了泥土,四周分布着稀疏的植被,再往前走,野草茂密起来,从鞋面高逐渐变成了半人高。
草叶上的露珠沾到衣服就是一块冰凉的湿印,花锦川捡了根树枝,一路扫开挡在面前的草。
正走着,冷不防踩到一个软中带硬的东西,肉质感。
花锦川一个激灵,树枝脱了手,惊出一身冷汗,死命捂住自己的嘴以防叫出声,急忙往后退。
噔噔噔退出四五米远,两条裤腿给露珠沾湿了大半,他才缓过神来,脑子里不住猜测自己踩到的是蛇身还是兽尾。
按体型来推测,拥有人腿粗细的尾巴,就算是一只仓鼠都能拿活人当瓜子嗑了,更别说这种地方显然不可能有仓鼠。
花锦川不由得感觉喉咙一阵干涩,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仔细留意四周的异响,小心翼翼把手伸到胸前,从小药葫芦项链坠里摸出捣药杵。
黑暗里,风吹过草丛,沙沙作响。
远方传来兽类的悲嚎。
对面有什么东西倏然一动,晃动了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