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连一天的相处都没有过,真的会有爱吗?还是说只是因为血缘呢?
他们会喜欢这样孤僻冷漠的自己吗?
他没法不在意,他没法不揣测。
人最艰难的,就是发现自己曾与幸福擦肩而过。尽管竭力控制那股贪婪,仍然会幻想、会窥探本能拥有的爱。
哪怕知道这会是无解的、抱憾终身的事。
葬礼上迟到了一个多月的悲哀感,终于席卷而来。
关望的死,对他来说,更像是一把涂满了麻药的慢刀子,一刀刀地剜着心头肉。
明明早就千疮百孔,早就鲜血淋漓,却迟迟感受不到疼。
他假装洒脱镇定,假装混不在乎,不愿去探寻这个家的过去。
好像不做任何假设,好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爱着,好像不知道自己曾经有个什么样的家,就会不痛了。
这阵闷闷的疼一下下捶着心口,捶得人思维停滞,只有一片茫然的白,干涩又哑然。
在戛然而止的片尾音乐声中,走到了末尾的进度条自动拨到片头,回到了小男孩的哥哥还活着的开始。
幽暗的客厅,又有了瑰丽的色彩。
向惊飞看见关山越依旧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戳了戳他的手臂:“老关,你怎么了?”
失神的眼逐渐有了亮度,过了会,关山越哑着嗓子低声说:“没事。”
晚上等云洲和向惊飞离开后,关山越去了书房。
书房还是整洁干净的模样,关望离开时是各种模样,如今亦然。
目光逡巡,最后落在了书桌上那本用防尘袋裹住的笔记本,它就静静地躺在桌上,肉眼可见,触手可及。
皮质的封面上,是大气磅礴的四个大字“安安日记”,用金色的粉末描了边。
笔记本是定制的,也很厚,它的主人当初买回来时,就打算写很长很长的内容,替孩子记录下他没记忆的日子。
它太显眼,关山越第一次进书房时就看见了。
或许是关望常常翻看,或许关望本以为能带关山越回家,他很想让儿子看看母亲的痕迹。
当初只那一眼,就足以使关山越心神俱变。
他想从母亲的笔下找到自己,找到自己的出生,找到自己的根。
这世界很大,从婆娑星河起,蜿蜒千里。人的世界也是,从母亲的怀里开始,才有了颜色。
但当时关山越移开了眼。
谈思绮跳楼死了,大家都说她是因为抑郁,为什么抑郁?因为他。
“你妈妈她不容易,她是真的很爱你,你丢了之后,她精神就出了问题,一直觉得你没丢,你一直在,天天抱着一个布娃娃说这就是你。”
“直到你外婆去世,她才清醒过来,认识到你丢了,受不了妈妈和儿子都没了的打击,还有几个长舌的,说她为了儿子沉浸在痛苦里,忽视你外婆,你爸和他们大吵一架。医生说你妈待在从小长大的地方,对病情不利,你爸就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