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除了要吃斋,其他习俗也不少,早期开门第一件事,便是放鞭炮,不能睡懒觉,不能骂人,扫地的垃圾不能扫出门,垃圾扫出了门会散财,大年初一家里的垃圾越多财运越多。
每年初一早起吃完斋饭后,我都先把地扫一遍,垃圾藏在门后,再把瓜子糖果盘装好,等待村里人过来拜年。
一般家中男士都会去村里走家串户的拜年,首先去给自己宗族的长辈拜年,再去给村里辈分大的老者拜年,最后去平辈小辈家里。
而小孩子也可以拜年,去各家拜年时说几句吉祥话,便往口袋里揣糖果,尤其是贵的糖果,比如“喔喔奶糖和大白兔”等精致好吃的糖果,是特别受欢迎的。男孩子还会拿两根香烟走,更有直接拿个袋子来糖果瓜子香烟的,这也是孩子们300多个日夜盼望的年。
而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不会去走家串户,只会给族中长辈拜个年,便待在家里与母亲一起招待来家中拜年的客人。
大家拜年普遍说的几句话便是:“新年好啊,过完年多挣些钱,身体健康,祝小孩学习好,长蛮高,家中若有添丁的,便恭喜做了爷爷奶奶”……
但我总会听到他们来我家对我母亲说的祝福词和别人家是有不一样的,他们会说“村里的女人都要像你学习,和你一样会挣钱就好啊,那村里家家都是富的了”,母亲只是笑脸相待:“莫说这样的话,我家男人有你们那样会挣钱,我也不会逼成这样”。
这种话听在我的耳朵了是非常不舒服的,我家的这点事,是村里人尽皆知,我永远记得我18岁的时候,邻居看到能说会笑的我,凑过来小声地问:“你爸还会打你吗,你怕不怕你爸?”
张崎也会来我家拜年,每年过年他都会来我家找我玩,这一年来,他都窝在家里看小说,几乎没了社交。
我从上技校起,就断了初中同学的联系,号码都没有留一个,从小一起玩的几个玩伴,也鲜少说话,因为她们太过熟悉我的家庭状况,小时候太多的难堪,她们都见过,听过。而我好不容易离开了这个圈子,一点也不想以后再有多的交集,所以那几位女发小除了过年在村里能碰个面,平时根本不会联系,也不会玩在一起。
只有张崎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关心我,主动来家里找我玩,但那时我内心的自卑作祟,让我对他忽冷忽热,心情好还有张笑脸给,烦闷时候一下都懒得搭理,正眼也不给一个。
撑灯
奶奶和前夫生的大伯大年初三来给爷爷奶奶拜年,爷爷很生气,告诉大伯如果没有时间,就不用来。
因为我们村大年初三是不接客的,只有去年家中有人去世,才会在初三这天披麻戴孝接客,并且所有的亲戚都是统一在初三这天来,俗称“拜大年”,而这种人家过年贴的对联也是绿联。
不过舅舅和阿姨那边的村子都是初四拜大年,我们虽然不接客,但是可以去初四拜大年的亲戚家做客,也只有初三初四是拜大年的日子。
从正月十二开始,村里就开始撑龙灯直到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俗称“游灯”。
小时候村里的龙灯是用木头做成方形支架箱,四面再糊上纸,里面点燃蜡烛,一节一节连环扣接成一条长的龙灯。由于是木头做的,撑龙灯也是一个体力活,傍晚前,村里的男丁会穿好统一的马甲集合,一个人撑一节龙灯。
从前老居还在时,龙灯都是在祠堂起灯,出发去同宗或迁居出去的同姓村子里游灯,因为有好几个村子,龙灯还要一家一家的进屋去绕一圈,俗称“龙穿屋”。所以前两天都是去的同宗村子,最后回来的时候随时半夜,但都会在祠堂集合,表演一场舞龙才算结束了一天的流程。
元宵节当天晚上起灯后,先去街上游灯,龙灯会进街上的店铺收红包和香烟,最后来自己村里,不管去同宗村还是自己村,龙灯先进谁家屋,也是有讲究的。
首先村里会提前列出旧年家中有喜事的人家,例如嫁娶添丁,这类人家都是要给红包和香烟一条;普通人家只需要备瓜子糖果茶水和两包香烟即可,龙穿屋时撑灯的男丁会顺手喝杯茶水或者拿根香烟夹在耳朵后。
而红包和香烟的多少也是根据家庭条件自己给的,有多有少,甚至有钱的人家,会出高价让龙灯先进自己的家中,以求得头灯祈福。
龙灯结束后,收到的香烟和红包也会列出单子张贴出来,香烟是直接给撑龙灯的男丁平分的,红包则有村会员安排分配使用。
有一年,村里游灯收获颇多,便安排一场全村酒席宴,村委买猪买菜,村里的妇女去帮忙洗菜做菜,村里在家的人都去吃席,地点就在我们村水库的大马路上。
上午10来点,我准备和张崎一起去吃席,路上给他发信息问他是否起床,他回复说还没有,我便知道他肯定是赖在被窝里看小说。
到他家后,我直接进去他房间,看着高高隆起的被子,便知道他躬着身子缩在被子里,正好我的手机来信息了,不用看我都知道是他在给我回短信,我站在床前犹豫要不要叫他,最后我还是选择捉弄下他,便回信息说我还在路上。然后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哈哈大笑,他吓了一大跳,看了我一眼赶紧盖好被子,问我来的这么早,不怕外面冷了。
他穿好衣服去洗漱时,我就倒在他的床上,被褥还是热乎的,他进来后,坐在床边戏谴的看着我说道:“你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