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听到那最后一句话,夏今棠实难控制。刚灌入喉的一口梨花酒直接喷了出来,正好喷在了那女官的头顶。
这是夏今棠来到宁国最烦恼的事儿了。
虽说是从现代活了那么多年才来到的古代,但其实什么都还能习惯,唯独被人强摁着脑袋同房,夏今棠至今是真不能接受。
她对这事的三观还停留在那个世界。
烈酒呛入女官眼睛里,她却连脑袋都不敢动一下:“请、请陛下恕罪。”
夏今棠不愿多说,将衣袖一挥:“自己滚去领五十棍杖。”
“是、微臣告退……”女官声音发着颤。
见她滚下辇车,夏今棠也叹了口气。
已经过去二十二年,虽说活出了她上辈子从未感受过的优越,但好像还是有点儿忘不了许亦燃,难道是太贪心了么。
前些时候献上来的那位书生气质的男人,夏今棠最初见他时,确实有种莫名说不出的感觉。
直到那书生红着双颊,咬着唇含羞被她摁在榻上时,她离他眼睛那么近才瞬间记起,这男人和厉言辙有几分相像。
想也没想,夏今棠当时就把他踹下了龙榻。
尘封二十二年的回忆瞬间就被勾起。
死神曾说过,等那个世界百年之后,所有逼她而死的人都将被他安排过来,弯腰哈气的给她做舔狗。
“真没想到那边这么快就过了百年,也不知许亦燃轮回到哪里去了,记忆、又是否被特例保留。”
上元灯节的喧嚣气氛愈来愈胜,当辇车经过安阳城最繁华的地段时,夏今棠忽然听到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传来窃窃私语。
他们的对话非常细微,若是「常人」恐怕根本听不到,但夏今棠却能听到他们的心声。
这种特异功能是她缠着死神讨来的,为的就是防止再遇上如季芷杉那般的小人。
窃窃私语的心声还在持续——
【这就是咱们宁国的陛下?怎么会长得这么丑的?这种货色,白白给我当娘子我都得考虑考虑。】
【真是不明白,她脸上有那么深的疤都能做女帝,我到底比她差在哪儿?!什么时候把这个位置给让给男人就好了,那至尊之位定当之无愧属于我。】
【怪不得宫中传言她年过二十二也还未诞下龙胎,就凭她那张脸,这世上就不可能有男人多看她一眼吧。】
这些杂碎声音,夏今棠已经听腻了。
其实她出生时是没有这道疤的。
到七岁的时候,她才开始每天刻意在脸颊画上这种带有疤痕的妆容。
反正也不可能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讥讽她的容貌,就算只是心中腹诽,夏今棠见他们那副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在她面前当狗的模样,也是觉得好玩的很。
掀开珍珠帘,夏今棠微微偏着脑袋,吩咐护在辇车旁跟走的大司空:“你现在去查查那边客栈前的三位公子,若他们有任何违背我朝律法之事,直接处置。”
大司空脚步放缓,恭敬道:“陛下,此处人多拥挤,无法预料其中有没有刺客突然杀过来。您此次出宫本就有风险,微臣眼下最重要的事,应该是护着您的安全,万万不可松懈。”
大司空嘴上刚说完,心里立刻接着说道:【都快死到临头了,休想再指示我做任何事。】
夏今棠听到他的心声,暗暗一笑:“此处确实人多繁杂,凶吉难判,大司空说得在理。”
放下珠帘后,辇车继续前行。
又喝了口梨花酒,夏今棠玩弄着空酒杯,心里打着盘算。
她早已在附近暗中布置了天罗地网,此次出宫就是为了陪大司空玩这场戏码,等他指派的刺客杀出来然后全军覆没。
夏今棠怎么会不知道,大司空多年前就在异想天开妄想夺至尊之位了,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区区一个侍郎。
也正因为他只是一个侍郎,夏今棠才会觉得好玩,一边提拔他的官阶步步高升,一边又总使唤他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到了最后,也就是今天,她还要亲手将他打入谷底。
只是这眼瞅着整条街都快游完回宫了,为何还不见刺客呢?
大司空此刻心里还在琢磨的,确定是按原计划进行,并未改变啊。
月落星沉,浮光霭霭。
夏今棠透过珠帘看向大司空的脸色,见他额头渗出细小的冷汗,五官愁成了一团,笑道:“大司空真是为朕操碎了心啊,这出宫一趟,竟能让大司空如此紧张,眼看入宫不远了,你去擦擦汗吧。”
大司空往远处的宫门盯了一眼,脸上挂着细微的不愉快:“这是臣的本分,刚才陛下要查的那三位公子,臣、这就去办。”
“别啊。”夏今棠指尖绕着一缕头发把玩,漫不经心:“夜都这么深了,大司空也得休息啊,若你实在想做点什么才能安心,那你打扮得金贵点儿,去看看城中小巷有没有倒夜香的草民需要帮忙。维护百姓对我们皇族的好感,也是重中之重的事儿。”
大司空:?
大司空压着黑脸就退下了。
一柱香的时辰过去,夏今棠下了辇车刚走入宫门,就听到远处有争执声在缓缓靠近。
她身后的几位女护卫瞬间警觉,提起戒备。
走近的男子身着玄色长袍,腰束银丝祥云带,手持一把破风剑,看起来应该是练武之人。而在他的身前侧方,有位穿着官袍的老者拽着他往前走,还低声催促:“事关重大,这件事必须禀报陛下。”
男子有些烦躁,却也在配合跟着:“爹,这种小事根本就没必要禀报,守护宁国和陛下是我职责所在,我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