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有点发烫,柜子里的药可能不太够用了,但万一够用呢?她身上真的很不舒服,不想跑路。她斟酌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去买一些。
“这次多买点。”楚音的嗓音沙哑,没有气劲。
草草地梳了几下头,随手摸了一件衣服穿上就出门了,好不容易走到药店,大夫却告诉她:
“只剩一点点药了,你如果要,就送你了,最近生病的人太多了,徐将军府上又一次性买了许多药,店里暂时没货了,姑娘明天早点来吧。”
“好吧,我要,麻烦您了。”楚音没办法,但有好过没有,只能明天再来了。
大夫用牛皮纸包好药,递给楚音,说:“姑娘拿好,路上小心。”
楚音接过药,慢慢吞吞地走回去,还好药铺离家不远。
她一进房间就把自己摔在床上,脑袋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之间,她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额头冒出一层细汗,骨头都是酸的。
半空中一个黑影掠过,从楚音卧室的房顶上跳到徐府,身姿轻盈如鬼影,没有惊动一片落叶。
徐巍本在坐院子里,手中拿着一块白布擦拭兵器,忽然,他耳朵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隐秘的声音,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白布抛出去。
然而那人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抛出了什么东西就离开了,徐巍捡起落在地上的白布,布下面正盖着一张小纸条。
他谨慎地隔着布展开纸条,上面写着“楚音病”三个字。
徐巍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将纸条揉成一团,因为用力,手背上浮现条条青筋,低垂的眉眼遍布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的脚重重地踏在地上,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徐巍立刻下令让人煎药,自己则是跑到楚音家门口敲门。
楚音躺在床上,意识朦胧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
她起不来,只能躺在床上。
没过多久,她突然感到一阵冷风吹进来,楚音打了个寒颤,把自己裹得更紧。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清晰了,她确信自己真的听见了脚步声。
谁?是谁来了?
楚音努力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可天不遂人愿,她的上下眼皮像是长在一起了似的,不论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皮下面的眼珠子乱转。她的口鼻呼出炽热的气体,额头烫的惊人,徐巍只摸了一下就惊得呼吸一窒。
外面有风,徐巍干脆把楚音裹在被子里抱出去。
在一阵失重的感觉之后,她彻底昏了过去。
徐巍急匆匆地往外走,生怕楚音多吹了一会儿风会加重病情。
进了徐府,徐巍径直往主卧走,走到门前,还没等下人伸手开门,他就抬起一脚踹出去,大步走到床前,换了一个姿势单手抱楚音,腾出空来的那只手拉着床上迭好的被子铺开,然后才把楚音放到那床被子上。
他一边替楚音整理被子,一边对跟进来的李管家吩咐:“药煎好了给她喂进去,房间里不要开窗,找两个丫鬟在旁边伺候,我有事要进宫一趟。”
“哎,可要备马车?”李管家应了一声。
“不必。”徐巍冷冷地扔下两个字。
他衣服也没换,马夫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黑马,他接过缰绳,手撑在马背上,一个用力翻上去,迅速赶往皇宫。
赵景看见他的时候丝毫不意外,暗卫已经把事情禀报给他了,他放下手中用于批阅奏折的朱笔,从座椅上走出来,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
“是你。”徐巍斩钉截铁地说,一双锐利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看向赵景,殿内的宫人不知何时全部退了出去,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是我。”赵景爽快地承认了。
简短的对话暂时结束了,接踵而来的是一片死寂,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在继续。
“你监视她。”良久之后,徐巍终于开口说话。
“那又如何。”赵景似乎有些无法接受,他陡然转过身与徐巍对视,绣着繁复暗纹的金色衣摆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一道流利的弧度,怒道,“如果不是我让暗卫跟着她,她哪一日病死在房里都没人知道。”
“……”徐巍无法反驳这一点,陷入短暂的沉默。
然而赵景的指责还没有结束:“你保护不了她,我不希望她入宫……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就像母妃那样。”
这句话的最后,他的声音变得低落,再低落,直至微不可闻。宫殿内的烛光忽然向上窜了一节,爆发出不寻常的光亮,短暂地照亮了两个心思各异的人,紧接着又黯淡下去。
随着话音落下,徐巍慢慢攥紧拳头,说:“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你最好是!”赵景的表情从愤怒恢复成温和,在徐巍走前,他拿出来一个瓷瓶子,里面只有一粒药。“如果她病得很重,那就让她吃下这个药吧。”
“哪儿来的?”
“不就是那么些人么,有什么好问的,这个药可不能多吃,药性极猛,一粒可以救命,多了可就不好说了。”
二人短暂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出宫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天空中聚起大片大片的乌云,不久后便下起了毛毛雨,细密如织,徐巍骑在马背上,策马奔驰。等他回到府上,楚音已经喝完药又继续睡下了。
徐巍刚刚回来,身上都是寒气,就没往楚音身边凑,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他抱她回来的时候,隔着被子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脸蛋烧得通红,身上却直打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