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涵亮起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最开始我在网上看到这些有关&039;知知&039;的言论时,其实我还是会觉得不公平,因为一些人而将更多未曾谋面的人刻板化,我还是会认为这是一件并不正确的事。”
“对啊对啊。”
“事实上,提出这些评论的人也只是在表达当下的感受,每个人都有表达的权利,可能他并没有意识到言论中的不妥之处,你和他提出,他有可能会去更正,有可能不会。这是每个人的认知不同,这是由他的性格和自身经历决定的,这些都是我们不能强行改变的事。”
沈南知将散落的信封仔细捆好,“但我们的认知和想法是可以改变的,我们不认为那是伤害,那这种伤害对我们而言便不成立。一个人的名字从来不能代表他本身,名字只是人生经历的一个载体,真正决定我们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的是我们的想法。”
沈南知将信件推到叶子涵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由你自己决定,不取决于他人的行为和言语。当他人的言行对你造成了影响,你可以直接和他指出你并不喜欢这样,情况也许会改善,不过这并总是有效,或者说只在在乎你的人面前有效。”
“那我就直接不理那些讨厌的人。”
“也可以。”沈南知笑了一下,“你已经学会了拥有幸福人生的一个有效方法,学会忽略那些并不友好的人。你比我学得快多了。”
“那这些信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这些信的收件人可能早已更换了居住地,甚至可能已经离世。”
“那我把他们重新邮递出去吧,是否能到达收件人手里全凭运气了。”
“还是年轻人的脑子好用啊。”
“那小沈姐,我走啦,拜拜。”
“嗯,回去记得写作业。”
“知道了。”
看着少年脸上浮现的懊丧,沈南知觉得自己终于还是变成了无趣的人。
叶子涵离开后,沈南知继续回到柜台擦拭杯子,这份工作很清闲,所以她平常还会写点短文去投稿,有时候会被录用,有时候又不会,不过不录用的时候占了大多数。
她想起曾经林舒和她说过的,你的处境其实是由你自己选择的,并不是因为他人的恶意你变得懦弱,而是你自己选择了懦弱。无疑这是一个勇敢面对生活的好方法,改变自己比改变他人容易得多,而这样的想法可以让自己尽快投入一种积极面对生活的状态。
她觉得这很有道理,但她并不信赖任何唯一的生活理念,这样的唯一确实可以让人过得轻松许多,不过她是习惯了反刍痛苦的人。
人们都说时间可以消磨很多东西,但实际上只是被时间掩埋,一走到那些东西的边缘,还是会恍惚,能徒步穿过时间这片沙漠的人还是少数。
终章
深冬已至,咖啡的热气蒸腾到林舒的镜片上,林舒备完课后,翻开之前没看完的刊物继续誊抄着。
“老林,一起去吃饭?”
“不用等我,你先去吧。”
“行。”
成年人的邀请总是点到为止,过了一定年岁,人们便不会再轻易交付真心。
窗外的树枝上已落了层层的雪,这座城市会下雪,想一起看雪的人却早已遗失在茫茫雪地里。
林舒曾经设想如果他并没有那么容易地答应沈南知,他们会不会有很多很多的冬天。
不会的,他们注定是相似却又千差万别的人。如同他第一次看见张贴在表彰榜里的她,虽四目相视,然两心异地。
不过其实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我们生活在人群里,也生活在无边的孤独里。
林舒将喝完的纸杯扔进了垃圾桶里,而另一边的沈南知刚打包好上一位客人的咖啡。
随着自媒体的兴起,沈立言做起了旅行博主,沈南知偶尔会看到他剪辑的视频,刚开始他只是在国内旅行,而随着视频流量的增加,他已经开始去往国外。李芸和人一起开了间艺术工作室,生意不说特别好,但也算令人满意,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喜欢。
三个人都会回江州看望老人,但却默契地岔开时间,有时老人提起其他两人的近况,他们也只是说挺好的之类的话。
沈立言终于获得了理想中的自由,李芸也不再期待来自他人的爱。沈南知没有被困在原地,却也没有去向何方,她只是踌躇着凑合着度过了几年光景。
探寻自我依旧是件很困难的事,她偶尔会想起顾砚迟曾说过的话,不过这件事上她并不打算妥协。她偶尔也会想起何似,听说他现在已经不在江州一中任教了。还有陈许一,她还给沈南知送了结婚的请柬,沈南知坐在台下观礼的时候,看着依旧明媚的女孩,她默默希望着这个诞生在爱里的女孩一直幸福下去。
“小沈,想什么呢?”
老人的出现打断了沈南知的思绪,“张老师,您今天没教小朋友画画吗?”
“今天他们约着去公园玩了,我就来咖啡馆看看。”
沈南知点点头,继续清理台面。
老太太在店后的院子里躺着晒太阳,屋檐上也趴着不知谁家的猫,金色的铃铛仿佛冬日里的第二个太阳,暖得人心柔软而熨帖。
店里陆续来了些客人后,太阳逐渐西斜,老太太来了兴致,在院子里画画,不请自来的猫咪不知是回了家还是又光顾了谁家的店铺。
月亮一点点地升起来了,在庭院里大树掩映间仿佛一颗由树结出的果实。
咖啡馆已经打烊,沈南知随意吃过了晚饭就坐在庭院里看月亮。冬天的烟城不会下雪,也比别处暖和些,她围着围巾坐在屋檐下,直到月亮从树梢上成熟然后开始掉落,她才开始往租住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