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月汝不同,于心芳谈论问题则显得颇为理智和尖锐,“光凭个人感情维持承诺是靠不住的,结婚意味着利益的分割,但以你们这个想法来看就算不结婚也很难不涉及到利益,所以我的建议是趁早做好财产分配。”
说到这于心芳顿了顿,赵云廷听她这直接的话吓得酒都醒了不少,一直拉她袖子让她别说了。
不过于心芳压根不搭理他,无视所有人都清醒不少的眼神,继续开口:“关于财产分配,虽然现在社会都说男女平等,不过我个人认为世俗的眼光还没完全一视同仁,再一个,儿子是我们家的,所以我就做主了,你们之后的共同财产比如房子车子全部写唐栗的名字,至于积蓄就二八分好了,当然,还有很多细节我都会找律师起草好协议,这样不论是以后你们是否领结婚证都有个保障,这样可以接受吗?”
于心芳的问题是面向李月汝和郑叔叔的,赵云廷倒是赶忙先接话,“我没意见我没意见啊。”
李月汝点点头,“如果岁岁愿意,我不会干涉她的想法。”
徐逸尘看向一直有些沉默的郑叔叔,问道:“郑叔叔呢?”
郑叔叔显得有些犹豫,“我也不知道我说这些话合不合适,虽然我不是岁岁的亲爸爸,但是也是一直把她当自己孩子看待的,我是希望她过得幸福的,但是我更想让她知道的是,就算未来发生了不可预测的事情,家里是她可以随时依靠的,其他的,都随她心意就好。”
说不紧张是假的,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真正与双方家长会谈时徐逸尘还是一直很忐忑,这会听了郑叔叔的话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终于露出了个心情轻松的笑。
有些沉重的话题结束,大家都肉眼可见的放下了重担,或许是赵云廷在旁边念叨的太烦,于心芳试图挽回点气氛,但她又不是个会讲打趣话的人,这也是徐逸尘与她最为相似的一点,总能把开玩笑的话讲成严肃地甚至带点讽刺意味的语气。
于是接下来她就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了句自以为开玩笑的话,“其实现在小孩不对婚姻抱有期待也正常,毕竟我们在座的几个人没有几个婚姻幸福家庭美满的不是吗?”
刚活跃起的气氛又陷入了弥漫着尴尬的沉默之中,赵云廷的假笑比哭还难看,但还得卖力地让大家喝酒干杯吃菜,比他讲课都有活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逸尘好像看到他的眼角还挂着点泪花。
徐逸尘不甚在意这气氛,而是低头看向枕着靠枕睡得香甜的唐栗,比起平日相处互动他反而更喜欢如此静静凝视的时候,因为白日之下目光太过直白会让人不自在被发现之后也会想要回避,而现在则不用担心这些可以长久地仔细地看着,伸手小心地触碰脸颊与头发就已经是十分足够的了,他总是会不自觉地陷入这种时间之中。
“小徐啊,你把岁岁带回房间让她到床上睡去吧,我们这边还要好一会呢,别再把她吵醒了。”
郑叔叔的话让徐逸尘恍然回神,应了声就半蹲下来轻松地将唐栗抱了起来,给她掩好被子又轻拍着哄了会才起身走出房间。
刚走出来就看到年年靠在墙壁上盯着他看,那眼神实在说不上是好意。
知道又要迎接一场审判,徐逸尘朝他笑笑,问道:“这么晚还没睡觉吗?”
“你们不领结婚证刚好,这样我姐随时可以甩掉你。”年年语气很冲,奈何个子不如人,说话时只能努力直起腰杆以达到威慑人的目的。
知道是小孩子的口不择言,徐逸尘还是认真回答,“当然了,她要是不喜欢了,把我甩掉就好。”
年年猛地皱起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吗?怎么好像她真的把你甩掉你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与其说不在乎,还是说我没设想过这件事。”徐逸尘有点犹豫,他没法想象这种结局,也不想去想,十分诚实地,“我不想思考这件事,因为死缠烂打的样子应该很难看,我暂时还不想变成那样。”
年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就算没有你,我也会照顾好保护好我姐,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在她受到伤害时什么都无法做了,我”
徐逸尘敏锐地捕捉到词语,眯起眼重复,“伤害?”
被戳中无法袒露的心事,慌乱之中只丢下一句“总之你要是敢伤害我姐你就死定了!”就逃一般地跑回了房间,靠在门板上依旧久久不能平静,大口喘着气,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怎么就说漏嘴了。
原本只是小时候装睡偶然听到了,其实根本不能理解那些话代表着什么意思,可长大之后,渐渐明白了那些刻在心里的话是什么含义,又意味着什么,那时便下定决心要守护着姐姐,同时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他会永远、永远保守着这个秘密,这是必须要做的事。
徐逸尘折返回房间时唐栗依旧睡得很熟,可他却无法如平日一般冷静,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只是望着就涌起落泪的冲动,他伸手去拉唐栗的手腕,仔仔细细地抚摸着那一道道浅浅的疤痕,恍然间就看到有水珠啪嗒一声落到疤痕之上,他慌忙抬手去擦,擦完又因自己动作太过粗鲁而担心将唐栗吵醒而忐忑不安起来。
“怎么了?被我妈骂了吗?”
唐栗还是被吵醒了,本来还有些迷糊可刚睁眼就看到徐逸尘通红的眼睛,立即坐起身抱住他安慰。
“没有,很顺利。”
徐逸尘轻轻摇头,身体有些发抖,不停有眼泪往下落,只重复念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