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走了……”沈家老大连连摆手,同情地拍了拍堇遥的肩膀:“捕什么龙啊?你这工具,这陷阱根本就不可能捕不到龙。你以为龙是那么好捕捉的?龙神力量惊人,‘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就算龙站在你面前,保不准你也认不出来呢。”
这几句话不知道是在对堇遥说,还是在对弟弟们说。
就在这时,水中突然传来一阵古怪低沉的声音。
沈家兄弟竖起耳朵聆听,沈珍珠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他们说:“好像不对劲……”
水底那古怪的声音更加清晰,像是谁在敲打着急促的鼓点。
沈珍珠愣了一下。不会……真的有龙吧?
已经快走到洞口的叶铿然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来:“快走!”这一声清寒锋利,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珍珠被沈家兄弟拉着朝洞外撤,她悚然看到,在堇遥身后,一截带着鳞片的漆黑的尾巴缓缓从水面竖起……
眼看血盆大口从水中浮起来,堇遥哪里还有半分风雅?他吓得脸色惨白,脚下发软竟跌入水中!“救命啊!我不会游泳……救命!”堇遥大声呼救,这时,只见一个笔挺的身影毫不犹豫冲了过来,一跃入水!
深碧的潭水中,叶铿然就像一尾鱼,青衣如鱼尾舒展,黑发如墨沁开,整个人仿佛与水融为一体。
很快,他将拼命挣扎的堇遥抓住,将对方的头托起来,游向岸边。
堇遥呛了不少水,嘴里还在呼喊:“救命!救……”他的呼喊猝然停住,鲜血在空中绽开出血雾,水面沁出一片红。
“叶哥哥!”
沈家兄弟惊慌大叫,沈珍珠愣愣地看着水中,那刺目的殷虹扩散开来……
生死之际,叶铿然将堇遥推向一边,任由一张血盆大口狠狠咬住了他自己的肩膀。汗水顺着叶铿然的脸庞流下来,他显然疼痛之极,人也往水中沉了沉。堇遥趁机一踩他的肩膀,拼命往岸上爬。
这时沈珍珠才看清,出现在叶铿然身后的……是鳄鱼!
水中竟有鳄鱼,而且是相当大的一只。如今水草丰美,正是鳄鱼交配的季节。那鼓点样的声音,是雄鳄鱼在呼唤雌鳄鱼。雄鳄弯成弧形的尾巴如同一张巨大的弓,又如同一领寒光闪烁的盔甲。
叶铿然忍痛咬紧牙关,将堇遥用力一托,推上岸去!
三
乱石上尽是水渍与斑斑血迹。
沈家兄弟惊慌地将叶铿然团团围住。他的肩膀被咬了一道狰狞的伤口,血流如注。
“没事。”叶铿然的额发全被冷汗湿透,疼得嘴唇发白,声音却清冷如旧。
沈珍珠担忧地看着叶铿然,又错愕地回头看了潭水一眼——
刚才那一眼,是她看错了吗?
在鳄鱼咬住叶铿然时,周围突然溅起了巨大的水花,令咬人的鳄鱼发出一声古怪的惨叫……那声音怎么形容呢?像是熊孩子被大人抽的那种嗷嗷惨叫。
是水中有更大的鳄鱼阻止了先前那只?不……不对!她觉得,那时水仿佛有生命一样,潭水仿佛瞬间化为利器迎敌,又仿佛化为宽大的手掌,在保护叶铿然——
此刻,潭水安静下来,鳄鱼也沉入水中不见,仿佛它们从没出现过一样。
死里逃生的堇遥根本没有管叶铿然的伤势,甚至连一句道谢也没有,就慌张地爬起来,准备趁乱溜走。
“娘炮!”沈家老三看到了,气不打一处来,“刚才叶哥哥都受伤了,你竟然只顾自己逃命上岸,还踩他的伤口!太自私了。”
老二也拦在他面前。堇遥满头水草,头发蓬乱,身上衣衫狼狈,翩翩公子的形象全无,恼羞成怒地吼:“要不是你们来闹场,也不会惊动鳄鱼!还害我落水!不就是被咬伤了吗?堇家有的是钱,四爷我赔他药钱……”
“你!”
眼看沈家兄弟和堇遥就要再动手,沈珍珠走上前,拦在几人中间。从小到大被欺负和嘲笑,这是她第一次看着堇遥的眼睛,没有了自卑退缩:“你一直说我丑,可现在,我觉得你才丑。”
堇遥一愣,意识到自己风度全无,心虚地拉了拉衣襟。
“自私自利的人才丑,不顾别人生死的冷漠才丑。”沈珍珠鼓起勇气说,“就像你现在的样子。”
堇遥的脸色难看得很,随即干笑两声,轻蔑地看着他:“啧啧,真是刮目相看,连你的口齿也伶俐起来了?也对。有其父必有其女,当初你爹想和我家结亲,那吹牛才叫天花乱坠。说你们沈府紫气冲天,是要出凤凰的征兆;你姐妹都出嫁了,待字闺中的女儿就你一个。又说高人看过你的生辰八字,说你的八字贵不可言……不就是想嫁个女儿吗?什么牛皮都能吹得出来!”
“不准你说我爹!我爹只是顾及两家世交——”
“怎么了?我不仅说你爹,还说你娘呢!你娘……”
“够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叶铿然面沉如水,毕竟是做过皇家侍卫的人,哪怕此刻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一双眼睛望过来,清寒凛冽,顿时让人大气也不敢出。
他按着肩膀的伤口站起来,沈家兄弟以为他又会扔下三个字“我们走”,却见他径自走到堇遥面前,俯视对方:“我觉得珍珠很漂亮。”
堇遥先是错愕尴尬,随即露出夸张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哈?我没听错吧?”
“竖起你的耳朵再听一遍,”沈家老大高声说,“我也觉得,珍珠妹妹很漂亮!”
“珍珠妹妹很漂亮!”
“珍珠妹妹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