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才觉得沧澜奇怪,“本王不是一直都那么做的吗?你以为你上次与你师兄斗法负伤迟迟不愈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本王悄悄对你下毒了。”
妖王摊手,“我可是除了弄死你以外,别无二心。”
沧澜:……很好,还是那个妖王,没有被夺舍。
“但若说到恨……”妖王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觉得本王会恨你?”
“妖界弱肉强食,败者被啖其血吃其肉是很正常的事,”妖王伸出一抹嫣红的舌尖,狐貍眼戏谑地挑起,“被本王下肚的妖怪,数都数不过来。”
妖王可不是在吹嘘,化成原型之后,她一口能吞十只大妖。
“本王输得起。”她懒洋洋道。
输……得起?
沧澜浑身一震,宛如一道惊雷落下打破了他的心结。
“倒是你……”一个闪身,妖王出现在了他的身侧,女子娇艳的面庞离他极近,但沧澜却知道那并不是什么美人,而是一柄美人刃,“前几日……你飞升失败了吧?”
“你……”沧澜挥袖子,一柄长剑从袖口划出,凌冽的攻势朝妖王攻去。
这点小伎俩顶多算热身,妖王没费多大力气就躲开了。
“哼哼,恼羞成怒了?我可是都看见了,没料到吧,你将所有的法器都抛下,独自躲入深山,为的就是想测试一下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能否飞升成功,但很显然……”妖王幸灾乐祸,“你失败了,甚至连天雷都未引来,就失败了。”
沧澜:“自作聪明。”
“我可是妖王,一草一木,一虫一兽,所有妖族皆是本王的耳目。”
沧澜默不作声,妖王也懒得继续理他,在打算回到长枪之中的时候,沧澜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本君好像被天道厌弃了。”
妖王停下了脚步。
沧澜的声音还在继续:“本君只是刚释放出压抑的修为,就感知到了天道的注视……它似乎在评估本君该受多少道天雷。而最后的结果是,一百零八道赤雷。”
红色的天雷,乃天谴。
“它言:本君残害生灵无数,理应如此下场。可笑,何其可笑,”沧澜皱眉,“本君一生光明磊落,匡扶弱小庇护一方土地,竟然落到天谴的下场……难道不可笑吗?”
妖王挑眉,“难怪,你舍得将我拿去填补【天光隙】,外人想求你沧澜道君炼制一件法器,无不是条件苛刻,如今却大方地舍得让我这个火灵之源炼制成的武器拿去填补【天光隙】……哈,你是在赎罪?”
“做样子给天道看?好让飞升之时的天谴少些?”妖王咯咯地笑个不停,“还真是窝囊啊,沧澜。”
虽然妖王嘲讽他也并非不是一条两天的事了,可如今被一眼瞧穿了自己贡献出火灵之源的动机竟然是示弱,也未免太难堪了。
他正欲动手,教训一下这个目无尊卑的器灵,可妖王却忽然问道。
“沧澜啊沧澜,你那日打算飞升,为何不带上所有的护身法器,又为何不请来自己的师门为你护法?”
沧澜不言语。
妖王笑得更开心了,“因为你怕,我们趁你病要你命,对么?”
“你是人类修士至强者,但你众叛亲离,如今连你一生所追求的飞升之道也觉得你是恶人,沧澜,你可真失败啊。”
拢在宽袖中是手缓缓握成了拳,沧澜罕见地有几分动摇,他并不是什么大善人,可也不至于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那未免也太过荒唐。
他强撑着辩驳:“雪芽,雏莹……本君还不至于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嗯哼,那两只傻鸟倒是喜欢你,但你……飞升的时候为何不把她们带上?”
雪芽,雏莹,一只是远古灵植通天木的嫩芽,一个真身为三足金乌与其它妖兽的混血后代,如今都被沧澜收为妖宠。
“是不是担心,总有一天,那只傻鸟会发现,它们一窝都被你杀害了,只有她一个被你孵化出来,而后认贼作父。”妖王语气轻慢,带着浓浓的戏谑,“沧澜,他们满心依念你,但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你从来不敢交付信任给任何人,还是真是……可怜。”
下一刻,一沧澜为中心爆发出偌大的气流,灵力直接在原地炸出了一个深坑。
挥手之间,妖王就被收回了红缨枪之中。
妖王并不生气,反而因为戏耍了一顿沧澜而心情大好。
而那个猜测也越发笃定……沧澜飞升一定会失败。
倒不是因为如天道所言,他残害的生灵太多。如今这个妖魔横行的世道,那个能一路走到渡劫期的修士不是满手鲜血。
沧澜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他输不起啊。
——仅因为外界几句,他开始对自己所选着的“道”产生了动摇。
本心一旦迷失,就会产生心魔。
人族真是很奇怪的生物,他们一点也不够洒脱,就算是大善人也贪婪至极,既要又要,左右纠结,反倒最后因为那无用的善良害死更多的人。
这样矛盾纠结的人类,妖王见了很多,直到她在芸芸众生中看见了一人。
然后,她抓住了他,问他:“谢忱,若是你遇此局面,该如何是好?”
谢忱没有犹豫了几秒,实话实说:“其实我已经遭过天谴了。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天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