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回她梦到的是楚毅。
梦里的楚毅风流倜傥又英俊潇洒,看上去十几岁的模样。明明他的五官并非特别出众,但往那里一站,却莫名地引人注目。
此时的他还意气风,身边跟着许多同样朝气蓬勃的少年,各个看上去气质非凡。
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也无法行动,只能被迫跟着楚毅,看着他谈笑风生,在各个宴会中毫不怯场,看着他端着香槟,明明年岁不大,却对未来胸有成竹、侃侃而谈。
黎棠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却突然心里一动,仿佛有某种神秘的预感驱使着她,让她猛地扭过了头。
只见就在大门后的阴影里,一个俊美却异常瘦削的小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头有些长,凌乱地垂着,压住了那冷淡的眉眼,参差不齐的梢,显然是自己修剪所致。身上的衣服陈旧不堪,却难得干净整洁。
小少年瘦得惊人,露出的一截手腕细得仿佛只剩骨头,上面布满了各种可怖的淤青。掩藏在稍长的碎后的黑眸里,没有嫉妒,没有羡慕,有的只是如死水般的平静和深入骨髓的麻木。
他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孤独灵魂,沉默地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既不与任何人交流,不向任何人求助,只是用那漠然空洞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这世间的喧嚣与他毫无关系。
这是——盛淮翊的小时候?
一眼就认出了小少年是谁,黎棠心里猛地一跳,不知怎的突然又能动了。
她轻轻来到盛淮翊面前,下意识地想伸手捧住他的脸,不料手竟直接穿透了过去。
哦,对……比起人,她现在应该更像魂体吧?
突然间,黎棠的余光扫到了宴会一角更为熟悉的身影。那是郁父郁母,还有那对讨人厌的龙凤胎。
同样地,她在他们身后看到了穿着漂亮小裙子的自己。
是了,虽然郁父郁母一直不把她当人看,却一直拿她对外树立慈善家的人设。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每次在参加宴会时,把她从乡下接出来,打扮得如同洋娃娃一般带去宴会上展示,以此收获大批的称赞与夸奖。
后来,等黎棠长大一些后,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捣乱,要么拆他们的台,要么故意露出裙摆下伤痕累累的腿。
虽然每次回去后都免不了一顿毒打,再被恶狠狠扔回奶奶身边。但只要能让郁父郁母面子受损,她就算挨再狠的打也一直甜甜笑着,直笑得郁父郁母心里毛,再也不带她参加各种宴会,以至于后来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凄惨。
所以,她骨子里果然就是个极其狠毒的人吧?
黎棠远远地看着那个笑容极甜的小小的自己,轻轻眨了下眼,突然笑了。
没办法,她从小就是这样啊。
突然间,门外一辆装满红酒的小推车缓缓驶过。不知为何,最顶上的木箱突然猛地倾斜,狠狠砸向呆站着的盛淮翊。
“小心!”
伴随着一声惊呼,紧接着是“砰——”“噼里啪啦——”,此起彼伏的巨响响起。
巨大的木箱装着红酒直接砸在了小小的盛淮翊身上。
神奇的是,盛淮翊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看上去只是衣服被弄脏了一些,脖子被轻微擦红了一片。
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的黎棠眼皮跳了下,庆幸的同时不由感慨,原来他以前就这么命大吗?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难听的咒骂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小小的自己身上满是蛋糕污渍,正站在那里挨郁父的骂。
郁母假惺惺地给她擦着身上的污渍,实则手下却在狠狠地拧着她。
……唔,这一幕好像有点印象。
黎棠想了想,记起来那时郁梓飞好像是故意去扯甜品桌的桌布的,而郁梓舒则死死拉住自己不让她躲开,这才导致她如此狼狈。
不过她记得当时身上也不怎么疼,而且回去后她就趁着龙凤胎在睡觉,直接把蜂蜜浇到两人脸上,差点把他们憋死呛死,也算是报复回去了。
看来她和盛淮翊还真有缘分,倒霉都在同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