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事。”
连白从未见过徐年如此狼狈,他此时面色苍白,浑身血迹斑斑,却眉眼弯弯,温和地说出他的请求:“公子,杀了我吧。”
不要有负担,我本就该死,是你救了我。
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你,因为我不值得。
连白喉间涌上一股酸意,握着剑的手不住地颤抖,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徐年的那只黑色瞳孔,不去想面前之人是谁,可还没等他举起剑,面前的徐年忽然面色大变——
徐年感受到体内的灵核发烫发热,另一个魂魄在疯狂地挣扎,徐年瞳孔骤缩,急忙喊道:“公子快跑——”
不远处的几人神情巨变,立刻冲上来——
连白只觉得眼前一阵白光闪过,过于强大的灵力被瞬间点爆,震得他耳边一阵嗡鸣,几乎听不到声音,他这副身子太弱,根本来不及跑,就被这灵力震得喷了口鲜血,他只感觉到自己被人拉入了一个怀抱,片刻后他才从这片混乱中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岁良自爆了灵核。
谢必安和范无救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一旁的从南就立刻飞身向前,一把抱住了连白,紧接着滔天的灵力自从南掌心溢出,形成了一个屏障牢牢护住所有人。
紧挨着从南的连白甚至能感觉到从南身上温度的流逝,他本就是鬼,体温低于常人,可现在的从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冷,冷到连白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他怀疑从南会一点一点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短短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那刺眼的亮光消失,从南也收回了手。
岁良死了。
那个小时候会甜甜地叫哥哥的岁良,死前没有和连白说任何一句话,带着满心怨恨和哀伤,就这样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世间,神魂俱灭。
连白却没心思去关注别人,他满心满眼都是面色苍白的从南:“你、从南你怎么了你说话!”
从南的手冰的可怕,面色也是掩饰不住地憔悴,他就这样任由连白看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渐渐的,连白像是猜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从南,眼眶渐渐红了,喃喃道:“滋养灵火,根本不像你说得那样简单对不对?”
滋养一个人的灵火,所需的灵力根本就是个未知数,谁也不知连白到底会不会醒过来,从南的所有努力或许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但从南还是选择了这条不归路。
方才为了保护连白,从南用尽了最后一丝灵力,此时的他灵脉干枯,灵核破损,已是穷途末路。
谢必安和范无救发现情况不对,立刻赶过来。
谢必安见到从南此时的模样,都不用探他的脉,一眼便知,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从南双手捧着连白的脸,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轻声道:“别哭。”
连白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他现在慌极了,徒劳地抓着从南的手,彷佛这样就能把这人留下来:“我、我现在把灵力都给你,你能不能——”
从南打断他:“连白。”
连白抬眼看他,眼睛红红的,从南见他这副模样,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要说什么呢?
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有可能会失去法力和神智,变成一只孤魂野鬼,也有可能就此消亡,步入轮回。
但他知道,这些都不是连白想听的,所以从南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抱住了连白,将头埋进连白颈间,不断地汲取温暖,哑声唤他:“连白对不起。”
是我没用,又让你伤心了。
短短的三个字,彻底击溃连白的所有理智。
从南彷佛也失去了以往的淡定,抱着连白的手越来越紧,好像要将连白揉进骨子里。
“对不起对不起”
一滴泪滴在连白后颈,顺着肌肤缓缓滑下,从南的身体也愈渐透明。
忽然,夹在两人之间的锁魂玉亮了下,紧接着发起烫,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旁沉浸在悲伤中的范无救忽然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立刻喊道:“先别哭——”
谢必安则反应更快,他上前一步将两人一把拉开,死死盯着从南腰间的锁魂玉。
从南和连白此时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连白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在锁魂玉中涌动,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猜测,连悲伤都忘了,只愣愣地盯着锁魂玉。
下一秒,锁魂玉中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从南体内,干涸的灵脉瞬间被滋润,灵核的裂痕也逐渐愈合。
来自前任城主的毕生修为此时出现在忘川河岸,将半步踏入轮回道的从南一把拉回了世间。
锁魂玉完成了使命,原地动了几下,从从南腰间跑开,来到连白面前,亲昵地蹭蹭连白的手,紧接着,它化作一个小小光点,融入了连白的掌心,最后一丝灵力涌入连白识海。
那是老城主留给连白的礼物。
连白呆愣片刻,终于,他笑了,低声道:“谢谢。”
此时,孟湘和苏流云才姗姗来迟,他们二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直到徐年身死,傀儡消散,两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也立刻反应过来出了事,吓得忙往回赶。
两人喘着粗气出现在众人面前,看着徐年的尸体和四双通红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孟湘:“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苏流云:“你们哭啥?”
众人:“”
“噗——”
连白的笑声打破了沉默,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难得开玩笑:“你们来晚了,所以留在这儿打扫战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