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唱了多久,谢玉川终于唱累了,二楼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酒坛,连落脚都困难。身后的乐团也个个都奏趴下了。
繁华散尽,鬼众们如海潮般退去。只剩谢玉川一个人,半倚在栏杆上,抬头望着漫天的幽冥火。玄色长袍垂落如流水,染上层幽幽的蓝。
地府还是很亮,她来这里,点了把火,喝了些酒,唱了场曲。
搞这么大场阵仗,居然只是图个爽快。
看起来很喜欢热闹的样子。
但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她却安静得像颗星星。
那种无处不在的阴冷再次从骨头缝中钻了进去,我冻得打颤,跟学姐面面相觑。
片刻后,我问:“学姐你现在还要找你爸妈吗?我本来还想帮林清也找找他奶奶来着,但是这个地方鬼好多哦,又没有门牌号,该怎么找?”
“让那鬼差把地府户籍给你看看不就知道了?”不知何时,谢玉川从那种放空的状态醒了过来,隔着段距离从楼上望了下来,饶有兴趣挑着眉。
我顺着她的声音一瞅,那四个鬼差还杵在旁边,各个如临大敌,本就煞白的脸庞更白了。如果不是腿都在打颤的话,我几乎以为它们要跟谢玉川拼死一搏。
瘦高的鬼差卡着壳开了口:“这、这有违章程……”
“哦?有违章程?”谢玉川重复了遍这几个字,忽然笑了:“那好办,把t章程都毁了不就没有章程了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现在手上拿的都是修订版手册?知道为什么要修订吗?”
谢玉川笑得更深了。
“因为上一版被我烧了。”
这无疑是天大的挑衅。
俗话说得好,是可忍孰不可忍,地府的官员也是要面子的!说时迟那时快,瘦高鬼差黑影一晃,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从兜里掏出本很厚的白皮书,恭恭敬敬递到我面前来——
“您请过目。”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我是目瞪口呆。
我接过,翻开那本册子,在第一页看到了总纲,用很大的黑字写着:
【第一条】切记,如遇谢玉川,万不可忤逆,切记。
我寻思着没对,合上书一看,封面写着《地府鬼员执法章程》几个大字。
鬼差很快反应过来,把执法章程拿回去,转而递过来另外一本很厚的黑皮书,上面写着《地府鬼员户籍登记錶》。
放手里一掂量,比内外妇儿几本教材迭在一起还厚,得翻到猴年马月啊。
鬼差变得比先前更有眼力见了,立马道:“如果是找血亲的下落,取根头发燃烧即可。”
这样一来,我就没法帮林狗给他奶奶捎话了,把书交给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