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笑了,黑色的眸子望向谢致远,“绵绵,那我什么时候会长出兔耳?”
咋咋呼呼的小兔瞬间闭了嘴,黝黑的眼眸暼向了别处。
他支支吾吾道:“会的,够久就会。”
洛绵屿就是在胡言乱语,谢致远修炼一万年也不会变成小兔。
“是吗?”谢致远低头凑近小兔的耳朵,他的笑声很有磁性,“我真的很想拥有绵绵那样可爱的耳朵,很漂亮,很漂亮。”
洛绵屿听明白了谢致远这混蛋又在逗他,他捂住自己的耳朵,气呼呼道:“做梦吧你!”
说着,洛绵屿就跑了,瞬息间变成一只雪白的小兔,钻进了一大片薰衣草田中。
新雪般的小兔在油画般的薰衣草田中飞奔着。
回头看一眼,人类已经不见了身影,于是圆润的小兔原地一躺,压倒一小片薰衣草田,他四仰八叉地看着上方,天空阔大,如同一片蔚蓝的海。
微风吹过,薰衣草随风飘扬,小兔仰着小脑袋,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阵温柔的风,好像毛毛上都染上了几分薰衣草味儿。
突然,一只大手托起了小兔的身体,但小兔并没有感受到失重感,他睁眼,饲养员英俊的脸蛋映入眼帘。
谢致远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席地而坐。
入乡随俗,他穿着跟小兔一样的长袍,墨色的长袍披在他身上威严,露出一些笑意时又俊美风流。
他捧着小兔,躺在薰衣草田中。
薰衣草很高,遮挡了周围的视线,躺下却能看见蔚蓝如海的天空。
洛绵屿被他放在心脏的位置,“绵绵,这就是你的世界吗?”
谢致远说完这句话,便忍不住笑了。
一只小小的兔子,最爱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花丛中、树梢上。天空很大,太阳很大,月亮很大,星星也很大。
这就是洛绵屿的世界,而他最想要到达的地方就是洛绵屿身边。
只要一想到洛绵屿,他心头就有一阵止不住的柔软与欢愉。
洛绵屿挪挪挪,挪到谢致远的衣襟处,抬起小兔头在他下巴上落下一个吻,他转身看着天空,小兔的世界就是很美好又纯粹。
在日落时分,洛绵屿拉着谢致远站在了山巅,两人手臂贴着手臂坐在一起。
远处是一轮火红的落日,太阳的余晖照耀着整座天玄山脉,山林草地,每一个生灵,身上都披着金色,如一片连绵不绝的金海。
“谢致远,我说过要带你来灵山看落日,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落日。”洛绵屿的瞳孔也覆着一层浅金的光芒。
他靠在谢致远肩膀上,手指着那一轮太阳,眉眼弯弯,“灵山的落日与人世间好像有些不同,在人间,落日往往代表沉寂安静,在灵山,不论是初阳还是落日,都代表着万物复苏。”
“很美,”谢致远眼眸微眯着望向远方,“绵绵,我已经不害怕了。”
谢致远害怕的从来不是疼痛与伤害,而是失去。
他如溺水之人,拼命想要靠近记忆海中漂浮的小舟,是梦中缺憾的那部分,苦苦追寻触碰不能,于是只余痛苦。
噩梦失眠,偏执疯狂,丧失理智,谢致远自始至终,内心深处渴求的,只有那只小兔,那只被卷入到一场追杀中,却始终不愿意放开一个陌生人手的小兔,还活着吗?
那段阴翳的记忆底色依旧未曾改变,只是有小兔的片段变得格外鲜活,他永远无法忘记差点失去小兔的痛苦,却也因为小兔还自由自在的活在这世间,便再也不会被困在其中。
洛绵屿很多时候不能完全看明白谢致远究竟在想什么,却总能看明白对方眸中的爱意,因为那爱意很张狂又热烈。
就如同,洛绵屿总是很明目张胆地爱着谢致远一般。
告诉他,灵山很美,所以在记忆中,那些深沉的、寂静的灵山,不用害怕,万物皆有灵。
夜幕彻底降临,就像是洛绵屿说的那样,此时是灵山万物复苏的时候,他似乎看见了连绵起伏的山林正在舒展着枝丫,抬眼是一轮明亮的月亮,和满天繁星。
忽然,远处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地朝着两人飞过来。
是萤火虫。
亦或是叫做萤火虫组成的银河。
谢致远呆愣地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洛绵屿。
洛绵屿很满意谢致远的反应,夜色中,他的眼睛依旧亮如繁星,“谢致远,准备迎接你的生日宴会吧!”
一行仙鹤乘着“银河”而上,领头的一只长颈上系着一个大红色的蝴蝶结,它庞大的身躯趴伏在两人身前。
洛绵屿牵着谢致远的手稳稳当当地落在仙鹤背上,他摸着仙鹤长颈上的漂亮蝴蝶结,十分满意道:“谢致远,你瞧多喜庆。”
谢致远没声儿。
洛绵屿觉得好奇怪,偏头一看,对上了谢致远的眼睛,那双眼睛似有湿意,里面覆着无措与爱意。
洛绵屿抬手捧住那张英俊的脸,说:“大好的日子呢,憋住,这可是小兔大王送你的礼物。”
洛绵屿确实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谢致远忍俊不禁,什么情绪都顾不上了,只顾着笑,“谢谢小兔。”
洛绵屿继续说:“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只许笑。”
等真正抵达目的地时,谢致远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草地上铺满了鲜花,装满蛋糕的桌子悬浮在半空中,灵珠挂在四周,亮如白昼。
小兔幼崽跟一团毛绒小花般在地上追逐嬉戏,还有小鹿、狼崽、虎崽、狐狸崽……
灵山的上百族人随意站在场地之内,皆面带笑容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