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很好哦,童童,继续努力。”
《‘辣手摧花’受害者的救世主内心自白》
电脑屏幕上的新闻标题看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有同事经过林岚的工位,看见这个标题,也不禁皱眉苦笑。
“啧啧,这是哪家周刊啊,这标题起的。”
林岚倒是不在意,这种情况她见多了,在她发布舒童案内情的独家报道,并掀起热潮后,许多报社、媒体、各路周刊都纷纷跟风热点,在她的报道基础上再进行二创和报道。
虽然内容无外乎仍基于林岚手中掌握的那些信息,但不同报道,着墨的角度不同,噱头也不同。
关于舒童的报道如雨后春笋般,五花八门地出现,其中对林岚有好处的是,有些记者会根据自己所写的角度,再自己去摸些小道消息加以补充细节,这得以让林岚从其他方面,汲取到别人的信息,拓宽自己的视野。
比如,舒童的母亲,胡秋。
舒童的日记中,并没有提到母亲,可她的困顿,迷茫,堕落和醒悟,在字里行间中都透着源于母亲的影响。
林岚思索,正是因为父母离婚,母亲离自己而去这一点深深地打击到了她吧,这才让她走了那么多弯路。
胡秋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林岚只听说她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从未回来过,从舒童的日记中也能看出,母女俩的交流少之又少。
据说舒童葬礼的时候,胡秋来过,但只是短暂拜祭,在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那女人就悄悄离开了。
舒童的亲属谈起这个女人都没好气。
“女儿小小的,人就一走了之,这么多年看都不看一眼,心狠的要命。”
“以前没看出来,本来一家子好好的,谁能想到她说绝情就绝情。”
“老公出轨是出轨,孩子有什么错呀,我看啊,就是不负责任。”
林岚一向对单一的评价保持怀疑,她很想联系到胡秋做一次访谈,她想听听这位母亲的想法,对她的女儿,她的丈夫,还有如今发生的一切。
可胡秋的联系方式很难找,就在林岚以为这个选题只能暂时搁浅时,她接到陆瑶的电话。
“舒华的前妻来探监了。”
胡秋回国了,还去监狱探望了舒华。
林岚立马抓住机会,四处打听,还真让她找到了胡秋下榻的酒店。幸运的是,胡秋近期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如今还在芦城住着。
林岚先是电话打去,她以为免不了费一番口舌,但谁知对方一听她的名字,立马答应见面。
林岚马不停蹄地登门拜访。
胡秋看上去精神头十足,穿着一身华服,神采奕奕。
林岚曾在一个报道中看到过舒童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那时的胡秋穿着素净极了的衣服,露出温婉的笑容。
明明面容没什么改变,但气质却和如今大相径庭。
林岚的第一反应是,她在离开舒家往后的日子里没有亏待过自己,甚至过得更自如了。
胡秋观察了下林岚的反应,笑道:“其实回来之后,也有记者找过我,他们见我的第一面,满眼透着疑惑和鄙夷。好像我过得好,是一件很罪恶的事。”
“林记者,你怎么想的?前夫入狱,孩子被杀,这些年我对他们不闻不问,还活得精气神十足,是不是一个很绝情的母亲?”
林岚摇摇头,她从不先入为主,也不会随意评价他人,更不要说采访对象。
尽量保持中立,不以己度人,是她能在主观之下,写出更贴近客观事实最重要的品质。
“对于舒童,您是怎么看的?我想听听母亲的声音。”舒童不止是被害人,还是很多事件的核心人物,听取收集其周围人物的看法,是完满报道中人物形象的重要一环。
胡秋深吸一口气,缓缓仰起头,眼神若有所思地望着上空,似在思考。
许久,她轻轻地说:“林记者,你知道陈景薇吗?”
林岚点点头,“知道,当年她出意外,失血过多死亡,如果救助及时,本来可以活下去,但是……。”
胡秋叹口气,“我的人生一直都中规中矩,上学恋爱相亲结婚生子,每一步都按照父母的想法来,而我也自认为这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嫁给舒华后,也没过过一天苦日子,在外人看来,我过得很好,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只是个主妇,哪怕我曾经是优等生,大学期间一直拿奖学金,短暂的职场生涯也做得很好,可我到头来,还是只是一个主妇。”
“起初,我不认为这个身份有什么不对,我照顾丈夫,养育孩子,把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也挺好,谁说人的实现价值一定要跟社会成就挂钩?”
“可是慢慢的,我觉得我的平静不是平静,而是麻木。平静带来的是祥和,而麻木带来的是痛苦。”
“我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我不知道我到底活着是为了什么?我的丈夫出轨,孩子竟然能残忍地见死不救,我的半辈子努力好像都被否定了。人的成就感应该源于自我,可我那些年都绑缚在家庭上,当我的家庭分崩离析,我所重视的人都烂掉以后,我一直引以为傲的成就感瞬间崩塌。”
“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恨过陈景薇,即便我知道那不是她的错,但我为了心安,为了不承认自己的丈夫就是个烂人,从而否定自己,我就在心里把责任都推给了她,之后,我因为一点小小的报复心,将舒童也扯了进来,直到最后事情失控。舒华变本加厉地需要陈景薇,舒童也怨恨她,甚至到了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地步。她还那么小,竟然能藐视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