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陵却什么都没问,等了几分钟,上前去把魔族解下来:“今天就到这里。”
白黎茫然地看着江寒陵把魔族带回原来的牢房,又给他留下一份伤药和食物。
江寒陵跟外面的泉清打过招呼,带着白黎离开地牢回酒店。
白黎走在靠后半步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全程都不出声。
离开地牢半条街的距离,江寒陵打破安静:“没有感情的杀手,嗯?”
那一声轻轻的“嗯?”里调侃意味很足,白黎抬眼看向前面的背影,扯扯嘴角:“我以为我可以的。”
“你不能以为,你需要真的可以。”江寒陵保持着原有的步伐,不紧不慢道,“面对敌人的每一次心慈手软都有可能会害了你自己。”
白黎下意识为自己辩解:“这是我第一次用痒痒粉,我不知道它药效会这么剧烈。”
“所以你的实战经验远远不够,你把自己想的太理性,又把别人想的太单纯。”江寒陵说,“药效剧烈才更有用,关键时刻,狠不下心就会误事,花锦川就是下手不够狠才会被反制。”
“我们学的一直都是救人。”白黎抿唇,“我只是觉得,每一条命都很重。”
“每一条命都很重,所以我不会轻视任何一个敌人,要杀就要杀彻底。魔界没有那么多和平规则,你得学会心狠手辣,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确保自己的安全,到时候我没法保证能百分之百护好你。”
白黎停下脚步。
江寒陵继续往前走:“我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杀人,那是一只害过两条人命的猫妖,他在我脸上留下一道疤。我走过弯路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没时间给你走弯路了。”
“江寒陵。”白黎叫住他,“你杀过多少人?”
“……不知道。”江寒陵停止前行,满不在乎道,“反正最后都会下地狱,懒得数。”
白黎站在原地,看着前面颀长的背影,不说话。
安静了一会儿,江寒陵继续往前走,语气微嘲:“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好人?”
白黎眨巴眨巴眼睛,快步跟上去并肩而行:“你又不会乱杀人,还想百分之百护好我,当然是好人。”
“我只是为了小白。”
“我就是小白呀。”
“强词夺理。”
“嘿嘿。”
归墟
对于本身就不够团结的集体来讲,同伙在单独审讯时发出的惨叫和审讯过后得到的优待足以使整个集体变成一盘散沙。无论遭受过痒痒粉折磨的魔族如何向其他魔族诉说自己压根就没受到审问,其他魔族看向他的眼神都无一例外地产生了些许微妙的怀疑。
从审讯过后的当天晚上直至第二天傍晚,整整一天时间,其余的二十二个魔族陷入了愈演愈烈的互相猜忌。
起先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全都不动声色地僵持着,等待有个领头的率先做出选择,同时又寄希望于主人会在深夜派人来救他们回去。
大部分人都幸灾乐祸地看向那个屈服于严刑拷打的家伙。
无论如何,背叛者注定不会有好下场,他们会得救,而他会被放弃甚至被抹杀。
渐渐地,大多数人表面上或无动于衷或不屑一顾,心里却在等待外援的消磨里变得犹疑起来。
江寒陵的能力比之前预料的要高不少,这一场突袭不仅没能抢到狗,也没能诱出监察队其余成员,己方还死伤惨重,那么主人会不会冒风险来救其余的失败者?
又或者他们在离开魔界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弃子,成功固然可喜,失败也无所谓,只是单纯被用来当作投石问路的工具?
他们是死士,想在主人将来的霸业中分得好处,所以愿意卖命,但死士也有求生欲,为随意就能抛弃他们的主人丢掉命显然不是笔划算的买卖。
阴暗角落里不时有水滴从高处落下,在石板上长年累月砸出来的浅坑里溅起空荡荡的回响。
随着时间流逝,安静湿冷的空气中开始弥漫焦躁不安的气息。
这时候,那唯一一个吃饱了肚子并有伤药可用的成员在个别人眼里从叛徒变成了幸运儿。
遭受严刑拷打和主动投降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障蔽,他至少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服软,总要比主动背叛来得更有脸面一些。
被视为背叛者的魔族在看出其他人的怀疑之后就放弃了辩解,直接默认自己的罪名。毕竟他没说的前提是江寒陵没问,只要问了就会说,他不想再忍受一遍那种撕心裂肺无处抓挠的折磨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六点的时候,外援毫无踪影,反倒是那只坐轮椅的狐妖不计前嫌,在鲛人的陪伴下给唯一的背叛者送来了热气腾腾的丰盛早餐。
魔界饮食简单粗笨,不比修真界这种吸收了人类饮食文化的地方,食物丰富多彩到令人眼花缭乱,即便是吃惯了粗糙食物的魔族,闻到糖、油、酱汁等各种调料的复合香气之后也不由自主狂咽唾沫,肚子咕咕直叫。
按照江寒陵的嘱咐,苏熙和泉清没有在地牢里多做逗留,也没有开口劝降,只是单纯来送个饭,放下食物后就离开。
苏熙的腿还没好利索,尾巴又受了伤坐不下,行动靠拐杖,敲在地面的石板上,哒哒响。
走到门口,身后空旷封闭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一声沙哑的挽留:“等等!”
苏熙转头和泉清对视一眼,松了口气,感叹:“真厉害。”
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地牢里不断有人表示自己愿意交待魔界目前的情况以求保命,一开始还只是隔一两个小时出现一个投降的,到后来越来越多,个争先恐后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