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今天起,应该就不会再有人问了。
因为给皇帝守丧要三年。
自我下马时起,等候在门口的宦官便打开了门,催促我快些去皇帝陛下身边。我也配合地摆出了悲怆的神色,快步向寝室走去,跪在了早就守在这里的扶苏身旁。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没想到最后来为他送终的人,会有今年才拥有封号、一共与他没见过几面的我。
病榻上的嬴政正在弥留之际,却认出了我,喊我让韩非显形,我依话照做,接着又听他问我,他是否就要成仙了。
身旁扶苏强忍着哭声,我膝行上前,语气诚恳之至:“是的,父皇您就要得偿所愿了。”
于是他在扶苏抽噎声中安详地闭上眼睛,我则是因为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很快便摇摇晃晃地失去了意识。
【55】
在传言中,我是因为过于悲伤才陷入昏迷,但真实情况如何、至少张良一清二楚。
不过还有悲痛的情况比我更严重的——幼子胡亥悲伤过度,直接当场去世了。
话是这么说,我十分清楚,那是章邯动的手。
既然选了最优秀的孩子继承家业,自然要雨露均沾,带最喜欢的孩子成仙——这是我一本正紧做出的解释。
说到这里时,张良、韩非和我、我们三个正在公主府的后院涮火锅,等着锅底沸腾。
大门外白绫缟素,举国守丧,门里则是一片岁月静好,香气飘扬。
皇帝死后的一个月全国都被要求禁止娱乐,不得嫁娶,也有不得沾荤腥的说法。我却忍不了,硬是赶在诏令下来之前,往家里买了两筐肉。
只是生鲜能放的时间太短,今天这顿火锅之后,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只有可以久放的腊肉了。
罗网的指挥权昨天刚由章邯交到我手里,是新皇帝的旨意,扶苏信任他的弟弟妹妹们,特别是与他一同送走老父亲的我。
这份信任我绝不会辜负,不仅是为他,更为我的任务。
眼看锅底已经冒起即将沸腾的小泡,我舔了舔唇瓣,从怀里摸出两件东西放在了桌上。
“我库房里那些珍贵的书卷,罗网的指挥权,还有这位韩非先生——此三物皆为我陪嫁。”
我戳了戳坐在旁边的韩非,示意他挪挪位置,坐去放着库房钥匙与罗网令牌的桌子上。
“三年丧期之后,先生可愿娶我?”
啊、锅底沸腾了。
“——如果不愿,那我就下次再问。”
可这一次,对面的人却快速截住了我的话头。
“无需下次。”
隔着蒸腾的雾气,张良笑意盎然,可融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