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恩斯中士昏迷在一旁,托尼在另一边,他们之间隔着史蒂夫。二人却是面对面。史蒂夫很狼狈,可见的脸上和指关节上青红交加。托尼举起手,掌心朝向毫无防备的巴恩斯。当阿尔弗雷德跳进穹顶,没人注意到他。他们在呼啸的风声里大吼。风里是烟与火的味道。
“你知道是他杀了我父母吗?你知道吗!”
“不,史塔克,我——”
“你说你认识他!”
“但今天之前我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呢?”托尼卸下了头盔,可以看见他眼圈是红的,怒火烧干了悲伤。干枯的喉咙中,声音紧绷得颤抖,但指着巴基的手异常坚定。他继续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像是在拼命压抑某种可怕的存在:“为什么要挡着我的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是谁。他杀了人,就要付出代价。”
他的杀意是如此根深蒂固,远比愤怒复杂,是仇恨、悲痛、痛楚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丧失理智的鸡尾酒。史蒂夫劝阻无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托尼动用武力。
史蒂夫眼中闪着悲伤的光芒。“我很遗憾,我理解你的愤怒。”
“别说你理解,永远不要谈你理解我。”托尼因为手臂被钳制而勃然大怒。
“杀了他不能解决问题。巴基是我的挚友,请相信我,他的为人我最清楚。他永远不会自愿杀害无辜之人。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也许九头蛇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你没有证据。我最后再说一次,让开!”
他怒吼着大步上前,掌心的炮口亮起发射的光芒。史蒂夫立刻举盾挥动。导弹飞向穹顶侧壁,爆炸,火光比深秋暗淡灰白的天光更耀眼。他们都愣住了。
旋即,僵持的局面顷刻点燃。
是谁挥出了下一拳已经不重要了。一场混战在高空中开始。他们像是囚笼中的野兽互相攻击;又仿佛被无形的隔阂间离,那么迟疑,那么游离。尽管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后一点。
“够了!”一个声音喝止了他们。阿尔弗雷德突然出现在他们之间,以两人都无法反抗的力气推开了托尼的拳头,抵住史蒂夫的肩膀。他眼镜后蓝色的眼睛像是寒冬时的阿拉斯加海湾。
分开他们后,阿尔弗雷德面对托尼,挡住他如刀割的目光。托尼于是将注意力移到他身上,眼里随着顿悟而更加熊熊燃烧。“你要站在罗杰斯那一边?看来我们的和好狗屁不算。”
而后他对史蒂夫厉声道:“我父亲死前仍在寻找你的下落,而你又做了什么,罗杰斯。”
史蒂夫攥紧拳头。
阿尔弗雷德拒绝因为他话里的恶意而瑟缩。“我不是来选边站的。我站在这里,作为你们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自相残杀。”
他说这话时,直视托尼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严肃让托尼也有些惊讶,短暂地平静了片刻。
阿尔弗雷德告诉托尼:“杀了巴恩斯中士,也不能平静你的内心,永远都不会。”
“哦不,我会很安心的。因为,是我忘了提这一点吗?——”托尼张开双臂,转头像是环顾四周并不存在的人,最后指着自己大声道:“我是那个等到天亮却只等来我父母尸体的人!”
吹过碎玻璃锋利边缘的风发出哀嚎声。头顶几千尺的钢体里远远传来崩裂的巨响。
阿尔弗雷德低头绷紧肩膀。“你明知道我和你一样对霍华德的去世感到悲痛。”
“他是你的朋友。”托尼强调道,语气像在说“你应该为他报仇,这是你应该做的”。
“这不公平!没错!霍华德和玛利亚不该这样死去。可对巴恩斯中士来说同样不公平。cap是对的。冬日战士是被九头蛇制造出来的,巴恩斯中士是在被控制的状态下杀害了你的父母。我有证据!”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无辜的。你要让我可怜他吗?”
托尼笑了,那笑声听了令人胆战心惊。然而随着阿尔弗雷德忧伤的叙述继续下去,渐渐地平息了。
“倘若他在清醒中杀害了霍华德和玛利亚,我不会阻止你报仇。但巴恩斯中士是被九头蛇利用了,被违背意愿,被剥夺了自我。而他曾经和你一样是个善良的人。可我不要让你体会他的感受,我只是觉得,杀了这样的人,也不会给你带来复仇的满足,托尼。相反它会是你的负担。
“我和巴恩斯中士只有几面之缘,没有像史蒂夫那么了解他。但我了解你。”
“你又了解我什么了?”托尼愤怒地诘问。
“我”阿尔弗雷德顿了一下,似乎对自己要说的话感到很不习惯。他才是那个经常被劝阻的人,经常要别人提醒他理智一些的人。但正因如此。“你还是那个装作勇敢、愿意牺牲自己拯救其他人的孩子,永远不能对悲剧视而不见。还记得吗?你十二岁那年给了你的绑匪五美元,让他被逮捕前给他的女儿买顿晚餐。”
阿尔弗雷德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最后成了一个古怪的鬼脸。托尼沉默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史蒂夫开口了,说出了令人意外的话:“他曾救过我的命,他愿意牺牲自己去换他的战友。如果巴基还能醒来,知道他自己杀死了那么多人,他会痛不欲生。”
阿尔弗雷德和史蒂夫不再紧紧挡在面前,他们站开,背后,巴基仍旧在麻醉剂的作用下昏迷。三人站在紧绷的氛围里,一言不发。仿佛在等待某个信号、某种一锤定音的征兆,阿尔弗雷德想,无论是他和史蒂夫,还是托尼。他看着托尼熟悉的棕色眼睛,里面幽深,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