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说了,身子能慢慢调养,但是这病切忌动肝火,皇上绝不能再动怒。皇上若总是这样不顾惜自己龙体,会损伤寿数。皇上万岁,万万不能因小失大。”
皇后本意是劝明光帝爱龙体,朝中事是重要,可是眼看都入夜了,太傅已年迈,其他官员也忙了一日,得休息,再要紧的事也该明早再商议,今日该好好养着身子。
皇后还算识大体,也知轻重缓急,可对明光帝而言,这话就像秤砣一样,重重地压在她背上。
有些病重之人若不告知他病情,他安然无恙,还能好好养病,心境也清明。可一旦有人告知,就会像明光帝这般,实在难以接受,恍惚间好似天塌了。
明光帝昨日和今日上午才收到西北送来的密函,今日又突然得知自己中了毒,还可能于寿数有碍,他一口气哽在胸口,半天才泄出来。
胸口感到丝丝闷痛,明光帝心道,果然祸不单行。
他慢慢闭上眼睛,此刻也不知究竟是身子重要,还是韶关失守,赵王借路,马上要打进盛京这事要紧。
他身子不好,或许连赵王打进盛京那日都看不到了。
萧秉元说得都是真话,是他提防心太弱,着了道,怨不得别人。
原以为自己是天定之人,在萧秉元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六哥出事后,自己又得父皇看中被立为太子,前头的兄长死的死,圈禁的圈禁,就藩的就藩,只有自己坐了这皇位。
一年多来兢兢业业,不曾懈怠,结果在许久之前就被庆王算计了。
实在可笑。
嫡子夭折,后头因为没有孩子,牵扯出这样多的事来。
这些兄弟们都对这皇位虎视眈眈,难道天命如此。
既然老天爷选了他做皇上,可为何又这样待他?
明光帝心中不明,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待他,难道就该他福缘浅薄?
明光帝甚至想,倒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赵王逼反,早有一日会打进盛京,与其被他羞辱致死,还不如借病,还能全了一丝颜面。
皇后见明光帝闭着眼睛,心知自己说错了话,都这种时候了,还让皇上为难。
天子不能忤逆,哪怕她是皇后。
她试探着道:“等皇上用过饭吃过药,臣妾就命人请赵太傅秦大人等人进宫。”。
明光帝睁开眼睛,道:“不必了,一会儿吃了药,朕想一个人走走。”
虽然想过一了百了,可是越朝的江山,断不能落入乱臣贼子手中。若只看军功,当初父王定会立赵王为太子,没有立他,自是说明赵王在其他地方有不足之处。
赵王骁勇善战,是他没用好这把刀。
皇后还在,妃嫔还在,越朝还在,为了萧家的基业,他也得早足打算。
不能真等一日,赵王进京,殉国而亡。
皇后见明光帝这会儿还算平静,这才放下心,等伺候他用了药,又给人披上大氅。
皇后以为他会去御花园走走,就叫来了轿撵,“天寒风大,皇上也别走太久。”
明光帝点了点头,并没有去御花园,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张德在他身边贴身伺候,明光帝没看奏章,继位以来,是少有的在这儿静静坐着。
明光帝坐了一会儿,看向张德,道:“你说,朕的这些弟弟中,谁最有才干?”
张德低着头,“奴才就是一阉人,哪里懂这些。”
明光帝心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道:“朕让你说你就说,随意说就是,朕赦你无罪。”
张德抬起头,见明光帝神色认真,天子金口玉言,哪怕他说了错话,皇上也不会怪罪。
他想了想,也没有明着说,只道:“奴才还记得几年前,先皇因江南水患惩治贪官污吏,牵连了户部。那会儿禄王在户部任职,被先皇骂了个狗血淋头,都说他在大殿上哭天抢地,可这事儿以前分明是成王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