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存水的大铜翁里水哪够,太监们都提着水桶去御花园的湖里,这边提水救火,只不过水少火大,今夜还起了风,看着宫殿的柱子都烧得通红,根本救不回来了。
烟雾弥漫,夜色之中,城外都能看见皇宫一角火光通天。
有太监到养心殿崇盛帝禀报:“皇上,云安殿走水了。”
崇盛帝还没闻见烟味儿,就忍不住咳了两声,“还不去救火,跟朕禀报有什么用?可知道是怎么走的水?”
李宝顺看了太监一眼,“皇上问你话呢。”
小太监低着头道:“回皇上,这个还不清楚,里面的人还没出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云安殿住着的是个年轻妃子,崇盛帝如今年事已高,去后宫的次数少。骤然一说,已经忘了里面住着的是哪个美人,他按了按眉心,“让太医过去候着吧。”
彼时离刚着火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多,李宝顺应了声是,二人出去,可刚出养心殿不久,李宝顺忽然闻见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远处传来马蹄声和铁甲交错碰撞的声音。
李宝顺屏息凝气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他没听错,可皇宫这儿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禁卫军呢?
火光映衬在李宝顺的眼睛里,失火大约会就近调禁卫军过去,而云安殿离宫门极近。
李宝顺暗道不好,赶紧折回去,“皇上皇上,奴才可是耳背了,怎么听到外面有马蹄声厮杀声。”
崇盛帝这些日子的头发脑花,闻言仔细听了听,这声音越来越大,就是往这个方向来的。
他立刻想到了云安殿的大火,宫女太监都去救火,禁卫军估计也去了,宫门疏于管束,这是有人闯进来了。
李宝顺心悬着,万万不敢说有人造反,只道:“皇上,这外头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奴才恐怕大火烧到这边,还请皇上去别的宫殿避避。”
进宫门口踏上白玉阶,再走不久,就是太极殿,过了太极殿,有两座宫殿留着准备宫宴,然后就是处理政事的养心殿。
踏马而来,如今都过去了两刻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崇盛帝咳了两声,这咳声根本止不住,一连咳了数声,把脸都涨得通红。
崇盛帝道:“先去别的宫殿,让人传信给宫外,请秦大人和赵太傅过来。侍卫都在什么的,赶紧去前面拦着。”
崇盛帝的头脑还算清醒,只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李宝顺走在前头,推开门,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杆长枪就指在他眉头,离他不过一寸远,再往前一伸,他的脑袋就得被扎出一个窟窿。
他张张嘴,腿抖如筛糠,跌到了地上,喊着,“庆王殿下!”
庆王一身银甲,他道:“父皇年迈,身子不好,你这大总管是怎么当的?还不赶紧扶父皇坐下。”
他脸上带着些血迹,不知道这是谁的血,竟不小心溅到他脸上,让原本憨实敦厚的面容透出了几分狠厉。
崇盛帝坐回了椅子上,他指着庆王道:“逆子,你带兵进宫门,意图谋反,罔顾人伦,当就地正法,咳咳!”
崇盛帝连咳了好几声,眼睛都红了,指着庆王的手不住抖了抖。
庆王无奈一笑,“儿臣走到今日都是父皇逼的,父皇怎么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崇盛帝咳得更厉害了,“你……你这个逆子!”
庆王眼神冰冷,他道:“父皇一直觉得儿臣敦厚,少了分算计,不宜登大统。如今看今日,儿臣可合了您的心意。”
崇盛帝抓着面前的镇纸,“你只是占了个长子的名头,论聪明才智,并不适合继位。今日你退兵出去,朕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庆王反问:“论聪明才智,父皇为何不立十三弟为太子,为何非要逐他去永城,离开盛京。八弟在刑部那么久,可哪里比得过十三弟了。到底是为越朝考虑还是父皇你自己的私心,只有你自己清楚。”
李宝顺脸色惨白,门外密密麻麻全是人,他看了眼崇盛帝,又看了眼庆王,想要通风报信都难。
庆王自嘲一笑,他和萧秉承井水不犯河水,若真的立萧秉承为太子,他或许真的可以尽心辅佐,但誉王呢?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