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约莫二丈宽的红色长幡,由一群吹鼓手簇拥着,率先进了城门。只见着长幡乃是镶着白边白字,写着“喜迎弥勒佛祖“的字样。紧随其后的十面神幡同样高大威武,色分红、橙、黄、绿、青、蓝、紫、粉、翠、橙等,一面面的神幡绣的都相当的精致大气。
有的顶着生动的莲朵,有的悬着鲜艳的流苏,有的垂着长长的飘带,彩线满绣的流云海水、花草鸟兽,围绕着一行行或白或黑的斗大汉字“弥勒菩萨摩诃萨“等字样。下头皆以南疆文字作备注。
每面神幡前都有数人抬着一尊佛像。神幡佛像之后,便是杂耍的人,各色艳妆的队伍载歌载舞,变换行列,煞是好看。路两旁人群涌动,喝采叫好不绝。
最热烈的一声满采,抛给了手持头幡的那位壮汉。二丈长的幡旗,碗口粗的撑竿,加起来重量不下百斤,他竟把竿底顶上肩头、前额和肚皮,高高的幡旗摇摆着看看要倒,惊得人们尖声怪叫,他却快移脚步,轻扭身躯,刹那间恢复了平衡。
“南疆民俗果然粗犷,也就难免粗俗!“周筠生身着茄色披风对阿平附耳说着,力图压过震耳欲聋的锣鼓响。阿平连连点头,一时因着杂声太响,也不敢对着周筠生说大声了。
猛然间,一派箫笙管笛,歌声袅袅,又一队人马进城来了,长长的黑色头幡上,一行白色大字格外醒目,上头的文字既不是汉字,也不是南疆文字,乃是勿洛的文字。周筠生粗粗认得几个,约莫是敬神之意。
犹如海面刮过一阵烈风,人群中顿时卷起一重蜂拥的大潮。围观的百姓们,一时间你推我拥,拚命朝前挤。后边有人双手合十,口中念着佛经。前排又跪倒几位老妇人频频叩头。
原来,头幡之后,那绣满绿竹、白底红字、大书着“南无南海观音菩萨“的神幡,飘然而至。
只见着幡下的菩萨却是由真人所扮——云髻高耸,头上系着一条雪白的丝巾,两绺青丝轻飘飘地垂向胸前,细眉入鬓,杏眼半垂,朱唇微努,虽是粉腮娇艳,眉间一点佛痣红却衬得一点也不流俗。
那扮者,一手托净瓶,一手持柳枝,一动不动,活脱脱是个观世音神像再现。也难怪喝彩声如雷鸣,甚至压过了锣鼓吹打。
“好一个南海水月观音!“阿平瞧得心下一时感慨,禁不住也跟着拍掌喝彩。
周筠生亦道:“宝相庄严,真如青莲化出,狮驯象伏,令人澄心净虑。”
阿平道:“想来是勿洛歌女扮的观音,这般模样,瞧着也不是一般歌女。”
周筠生摇头,附耳朝阿平说了一句,阿平登时大惊,只睁圆了眼望着这队人马渐渐远去。
是了,阿平倒是没有说错,这自然不是一般的人。可是又岂止是什么歌女,来人正是勿洛的皇后艺筝的部族堂妹,如今耶律齐的新宠艺璇了。周筠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倒不是因着何等猜测,全是凭着她发上的那支木头簪子,乃是当年艺式部族的族长信物。如今来者既然不是艺筝皇后,那自然便是她的堂妹了。
既然如今宠妃都已经到了阿苏城,那耶律齐也定然是紧随其后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就瞧见耶律齐的人马在后头跟着进了城内。周筠生拉着阿平垂下了头,暗暗退后了几步。今儿个原是想趁着这集市人多,想先趁机潜入思馆看个究竟。
今儿个既然是耶律齐也到了,那这思馆因着靠近王宫,怕是守卫自然也落不下了。周筠生边想着,边又吩咐了阿平什么,请他回去通知鬼伯等人,计划生变,只得再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