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朱朱实则是女王热朵手下的一名侍女,因着为人机敏,深得热朵赏识。
这南疆女王心下一直有桩心事未了——自从前些时日探子回报,说丹冉公主早已病逝,只留有一独女在世上,她便一心想要寻得流落在外的外孙女的踪迹,想着定要将遗落明珠接回南疆才好。朱朱便是被女王派出,前来寻找流落在外的小公主的。
若是此番,被遣回了关中叶家,莫说是要遭受非人折磨了,那要是再靠近周筠生,也就是难事了。当年是周筠生亲手抓了丹冉公主进京师的,时隔多年,这许多事儿,怕也是无从查起,但凡想有个准信,也只得从周筠生身上才能找得了。
想及此处,朱朱忙跪下叩首道:“皇上赎罪、娘娘恕罪。还望听奴婢细细禀来。奴婢自小就是没有父母的人。记事起,便是在大钺与南疆的边关要饭讨生活,甚至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晓。南疆战祸那一年,奴婢被歹人掳走,带到了关中,几经周折才算入了关中叶府为奴。那叶家的人,对手底下的奴才们,都是心狠手辣,娘娘若是真遣了奴婢回去,只怕是小命都难保。若是不回去,那这外头,也是没有奴婢可以呆的地儿。那奴婢还不如请皇上、娘娘,现下便赐死奴婢才好,也总比遣奴婢回去遭罪要强。”
小小年纪,没了父母,就在边关要饭……朱朱的这番遭遇,不论真假,倒是真勾起了茱萸伤心往事。虽这朱朱还仍有嫌隙,但茱萸仍是心下有所触动,因而说道:“你便留下,在本宫手底下做个粗使吧。”
未料到茱萸会如此说,余下人等,微微诧异,嘴上仍说着:“娘娘仁心德厚。”
薛巾照着皇帝吩咐,给几十号的奴婢各自发了一串铜钱,便叫她们散了。御驾继续前行在回京途中,这荒郊野外,路并不平坦,颠簸的茱萸有些微微做呕。
周筠生皱了眉头,给茱萸换了一个汤婆子,关切道:“你这样不适宜,不如咱们就地扎营,晚些时日再回京,也未尝不可。”
茱萸撑着笑道:“耽搁不得,这会子若是扎营,万一又生变故怎么办?瞧着这叶家,也是蠢蠢欲动,按耐不住了要。现下最要紧的,当是你速速回朝,主持朝政大局才是,切不可叫人钻了空子。这年前能到京师,才是顶要紧的事。”
周筠生道:“瞧瞧,我前头不是还说,这江山再好,也没你重要。若是要你如此劳累,那还不如这江山就叫他们胡乱拿去好了,反正如今你已经在我身旁,有你的地方便是家。”
茱萸笑了声:“你呀,又说气话不是?好好的江山不要,非要跟我走,那可不得,是叫史家给我留骂名不是?如今谁都可以走,就是少不得你呀,筠生。”
周筠生紧紧握住茱萸双手,动情道:“茱萸,我就是舍不得见你受苦。往前,是见你在苦海中,还不能救你,恨不得将千刀万剐才好。如今,可不是自个做主了,竟还要你替我遭这份罪,真当是叫我如坐针毡了。”
茱萸轻拍周筠生手背,柔声安抚道:“你自有你的难处,这旁人不知晓,我还不知么?这一路上,你虽是笑着,心下又担了多少事。这前头虎狼还多着呢,偏生要一个人扛做甚?既然如今你认我是你妻子,那这也该是我与你一同担当的不是?”
一语未了,周筠生将茱萸轻揽入怀:“知我者娘子也。”
茱萸莞尔笑道:“有你这番话,我倒是觉着,也没这么难受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将那朱朱留下?”
周筠生用下巴摩挲着茱萸头顶,宠溺道:“你做事,自都有你的理儿。管她是什么人,但凡你高兴了,那便是要将勿洛王后接到咱们皇宫里住,那我也决计没有二话可说。”
茱萸“噗嗤”笑道:“你呀,又贫嘴。那艺筝可是凶蛮,先前关海一战,我也是领教过的,可是个狠角色。若是将她弄到咱们宫里为人质,那我还顶不乐意了。你说,整日见一张夫子脸,可不得是自个找不痛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