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亲征的消息传来,茱萸正在水月庵的洛神像前扫尘。听了彩莲所报,一时心下也是忧心重重,也无心思再去诵经了只是愣愣地坐在殿前,思虑着。
周筠生虽然身经百战,军中有战神之说,可是他如今已是废了一只手,若说还能与以往那样作战,茱萸是并不信的。战场上刀剑无情,周筠生若是有了什么差池,怕也是难免。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静安师太不知何时,来了这殿内。
“也没什么,只是今日身子有些乏了,怕是事儿得留到明天再做了。”茱萸悻然道。
静安师太笑笑,“我们出家人,说的是不打诳语。你如今,可不是在造业了?”
茱萸垂下脸道:“六根未净,怕是还要多加修行。”
静安师太轻叹了一声:“筠生这孩子呀,打小就是个闷葫芦。有些事儿,净往心里搁着,也不愿去辩驳解释什么。我虽不知你俩出了什么嫌隙,但是想来也该是误会一场。你来的这些时日,我瞧你也是心不在焉,何妨不想想,你内心真正所想的为何?”
茱萸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是,连自个也摸不清楚,到底在气什么,恼什么。只是觉得无端端的有些怨他。原想着来此处清净,却不想,倒给师太抓了个现行。”
静安师太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来。这信笺的模样,茱萸再熟悉不过了。仍在宫里为礼音娘子的时候,周筠生多用此物与她联络,因而她一眼便瞧了出来。
须臾,茱萸也没接过的意思,只是低声道:“缘若是尽了,怕是强求也无用。”
静安师太笑笑:“我看你那,不止缘分未尽,还是剪不断、理还乱。”说着不由分说地便把信笺塞入茱萸手中。
已是到了掌灯时分,茱萸草草吃了斋饭回了房。彩莲拿来了红烛,这弱弱细火照应着信笺,茱萸也不知为何,生了怯意,愣是没敢拆开来看。
鸳鸯已是瞧了半日了,见茱萸还未有所动,也是着急了,忙道:“主子,这在宫里的时候,见您杀伐果断,也是没错过一步的。可是怎到了这儿,就犹犹豫豫起来了。不过是封信而已,您有什么好怕的。”
彩莲瞪了她一眼:“休要胡说了,主子有主子的思量,哪里轮得着你来插话的。”
茱萸抬手,示意彩莲安静下来:“你们都先出去罢,且让我再静一静。”
待得房门关上,茱萸深深吸了口气,颤着手,轻轻撕开,里头的信角露了出来,这信笺上满是桃花醉的味道。
只见信上写着:“茱萸,我心依旧,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相决绝。”落款是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