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过后,少女睁开眼走上前,但在路之游看不见的地方,她却是毫无敬重之意,只用一只手就把香随意插在了香炉中。
不过是一帮泥塑的牌位罢了,不是她不敬重此地,而是她一向是不信这些。
她只信人定胜天。
别管让她来这儿是因为什么,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再活一次。
转过头,少女看向眼神逐渐迷茫的青年。
她站在那里,逆着光,而他跪在那里,宛如信徒。
“男儿的苦楚自当也是不少,但男儿的苦能让世人知晓,赞扬。可女性的苦,从未有人真正意义上的了解过,剖析过。”
冷窈妲向前走了两步,挺直身子,神态平静。
“甚至,女性诸多的条条框框,都是同样身为女性之人,给亲手一点点安上的。比如今日我的婆母,你的母亲。”
少女低下头,和一直看向自已的青年对视上:“你身为男人,定然是赞同那些观点的,因为痛的不是你,死的也不是你。人和人之间做不到互相理解,顶多算是能互作安慰一番,发泄一下便罢了。”
“所以我说这许多,也不是想让你从此理解女性,只不过我得提出我自已的观点,让你能清晰知晓人与人之间思想上的差距。”
路之游抬起头,眼神深幽,视线一下也不舍得离开少女。
冷窈妲可能又想到些什么,深深叹息一声:“二八贵女,贵女如蝉。没有人能永远二八年华,可总有人在奔赴二八年华。若是我能看见属于自已的那只蝉,我一定不会让它飞到我身边,我要让它自由。”
自已在今晚说了这么多,几乎是已经暴露“冷窈妲”性格转变巨大。
可这正是她想要的局面。
与其像一开始那样做戏,不如轻松愉快地活着。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那还不如痛快点,不行再掉头就跑呗。
但明显她想多了,路之游现在脑子直接空了,只会痴迷地看着她,根本不会再思考这些其他。
然后青年做了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甚至连冷窈妲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路之游忽然膝行到少女跟前儿,眼睛开始流露光芒。
因为此刻少女展露的风采,足以让他神魂颠倒。
他卑微祈求:“窈窈,我腿疼,你可以扶我一下吗?”
冷窈妲一愣,她就说呢,路之游怎么是跪着过来的,原来膝盖是真有些伤到了。
她对待他就像是对待一个平常人那样,低头用力扶着他两个手臂,把青年从地上拉起来。
“你的腿想来是伤了,别在这耗着了,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给你几日时间将和离书拟好。你父母那边你自已费心吧,我不想再过多参与,我自已这边也会摆平……啊!!”
少女正说着,青年站起身后忽然将她拦腰抱起。
冷窈妲被吓得一愣,然后拧起秀眉盯着他:“你在骗我?”
路之游只是乖巧地摇摇头:“不是,我腿是真伤了,但我还能走能动,只是刚才起不来。”
骗子!
少女心中直接出现这两个字。
路之游眼睛亮亮的,和平日那种虚假的,伪善的笑不同,青年是真的发自真心。
祠堂门外,路时休拿着个食盒默立在那里,眼中的震撼无法用语言诉说。
他不久前就到了这里,知晓大哥进去,青年本想着等他出来,自已进去给窈窈送些吃食。
少女自回府后没多久便来了祠堂,听说还是红着眼眶眼角带泪,可面上却像是释怀了般,没什么委屈。
但怎可能一点委屈也没有呢?
恐怕是伤心到了一定地步,所以才这般冷淡吧。
只不过路时休没想到,自已居然会在门口听见这样一番言论。
少女那清冷玉碎的嗓音,一下又一下叩击着青年的心。
她说:女性之苦难以溢于言表,不被世人所知。
又说:男性之苦她亦懂,只奈何不能双方得知谅解。
路时休心口用力跳动着,他感觉眼前都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
他和路之游一样,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言论。
路之游是个智性恋,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不过能更贴合实际些,如果足够貌美也很容易使其倾心罢了。
倒是此刻才知,窈窈的思想、智慧,远比她的美貌更加出色。
原来这世上,真当有人拥有着绝色美貌,但这美貌却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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