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没走成。
族群有成员不断莫名失踪,一开始有很多怀疑,不管是东皇那一脉,还是当年被我父君灭杀的我娘亲母族遗患,都在可疑之列。
我被管控了,不让离开。
当时我隐约觉得这不正常,恐是另一种阴谋,但我卷入其中,不能脱身。
在被管控的日子里,为了让族群放心,我也没多走动,只在族内等着,却不想她天天来,我时常躲着她,却不知为何,总能被她找到,若是设下结界,她也会扒着门,但有一点,她喊了第一声,问我在不在或者开不开,若我不应,否则直接拒了她,她也不哭喊,很快无声息,我却知道,她是一个人待在外面。
要么孤单单坐在冰凉凉的阶梯上,要么就是一个人窝在树下。
有时发呆,有时跟自己一个人玩。
但她都竭力不发出什么声音。
每每这个时候,在屋中修炼的我总是心烦气躁,明明她如此安静,近乎不存在,却依旧大大降低了我的修炼效率。
这让我分外烦躁,也越发不待见她。
偶尔也有一段时间我没见到她,偶尔她又猛然出现,那种感觉就像是屋子里有你用不着但你经常看得见的东西,一下子没了,你惊讶,不自在,可是某天你又忽然看见了。
那种感觉很微妙,又让人不安。
有一次,她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大概也有半年了,乍然出现,我细细瞧她,发现她瘦了一大圈,往日雪嫩的皮下泛着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很不康健,我皱眉,下意识就去摸她额头,刚摸到,她就像被水碰到的小火焰一样,簇得一下有了反应,惧怕一般,当即抱住了我的手,从她额头拉下,生拉硬拽又带着几分撒娇一般求我去见她母亲。
这一对母女,我不知该如何说。
她们不该生活在这个地方。
我甚至当面跟这个阿素说过这句话,当时阿离不在,她喜滋滋跑进屋去了。
“其实,我更愿意他是个凡人。”
凡人阿素神色腼腆又无奈,“不过也还好,我是凡人,性命短短百载,我陪伴他百年,日后离开,应该也不会妨碍你的族群的……”
她没有修炼天赋,纵然能吃天才地宝,也总是有尽时。
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但我没有多说,哪怕看到表妹天净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我,我没理她,她便管自己跑进了屋子里,大概去找阿离了,隐约可以听见屋子里传来笑闹声。
我想,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鲜活日子。
“沙沙是阿离很好的玩伴,但我知道,阿离最喜欢的人是你。”
我不语。
她却继续说了一件让我都不太信的事。
“她喜欢你,甚于喜欢她的父亲……前些时日,她第一次看到你,回头就兴匆匆跟我说自己看到了一个好漂亮的姐姐,说你救了她,她一看到你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觉得你会保护她。”
“那天,得知你真的是她姐姐,她高兴坏了,一整晚都睡不着,拉着我说了你好久,可翻来覆去也就那些,因她对你也不知多少。”
不知多少,却又那么喜欢。
若是知了多少,怕是未必了。
我盯着她,觉得她可能意有所指,可能希望我给她女儿庇护?抑或是想让我不要谋害她女儿?
但这两母女却用一样的坦荡回应我。
“她跟我不一样,我来到你们的世界,是出于私人的情爱,是有的选择的。但她是茫然的,也没有选择,对这里,更是全然陌生,只是她怕我担心,不敢表现。她喜欢爬树,一来是身体不好,想锻炼身体,二来,是喜欢把自己藏起来,救不用把自己暴露,让很多人去观察试探她。”
我听了,似联想到什么,便淡道;“小孩子思想单一,怕是以为我对她是善意的,所以才……”
就好像她的父母一样,纯然为权势而结合,为权势而崩解仇恨,我所见的一切,所感的世界,几乎都是这样的。
权力,欲望,权衡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