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明初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季玶刚才检查他的伤口时,就看出他胸前那一剑,虽
不等陆乙说完,季玶一拳头狠狠砸在身旁的廊柱上:
刚才在大殿里两人见面后忙着交流的都是军务政务上的事情:光复军总攻时敌我之间的伤亡情况如何?钱塘国内还有些负隅顽抗死守的据点,要如何攻破?隆昌宫易主后,后续事宜要如何安排等等。都没有机会说说久别重逢的话。
他二人虽是君臣关系,但私下里更像是叔侄一样,所以王之飞特意在大殿门口等季玶,想要找机会跟他私下里聊点叔侄之间的私房话。
王之飞想当年可是常被帝王召见的朝廷的正统大员,但自当了土匪头子后,便就养了一身匪气,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就两个字——“粗犷”,长相粗犷,满脸的落腮胡须,晒得黝黑的皮肤。说话粗犷,总是以“洒家”自称,这是民间许多粗鄙之人喜欢用的自称。做事也粗犷,当他听闻肖乾拿着苓妃娘娘的头颅做要挟时,直接就去捉了小皇上过来,准备当着肖乾的面,把这小娃子的头剁下来……
所以,恁谁见了此人也不会相信,他以前曾当过钱是戳中了要害,但貌似并不十分专业,遂立刻明白范明初为什么会诈尸了——肖乾盛怒之下,喜欢亲自动手杀人。大概是听闻了范明初的叛徒行径后,怒火中烧,盛怒中拔了侍卫的剑将其一剑穿心,但外行毕竟是外行,她这个外行虽然是能找得准要害,然而下手时却十分的不专业,多半是又像十八年前扎自己一样,把范明初扎了个假死。但至少比乔婉儿要强许多。
“范大人,你为何要救我?十八年前也是你把我救出宫去的对吗?是因为我母妃的缘故吗?”
范明初静默了许久,好像是不想回答,但最终还,他倒一时不知该如何安置了,他可没有像范明初那样喜欢对着头颅说话的志趣。
季玶最终决定,先着人将母妃的头颅保管起来,等哪天找个时机让母妃和乔婉儿见见面,他想母妃应是很喜欢乔婉儿这样一个儿媳妇的……但愿乔婉儿不要被吓到……见完面后,就将头颅送去母妃的陵墓安葬,这也算是让母妃尸首两全,入土为安吧。
季玶让人帮他简单处理了下身上的伤口,随后又跟薛峰交代完保管头颅之事,便就走出了凤仪殿的大殿,一眼看到王之飞正在大殿门外等着他。
乙那里去了吗?”季玶行至王之飞近前,第一句话便是再次询问季宁的情况。
“殿下,且放心吧,早就送回去了,一根汗毛也没少,臣知道殿下下了不许杀这娃子的军令,并没有真想杀他,这不是事急从权吗?用这小子吓唬一下老太婆,不想还吓唬不住,这老太婆可真不是一般人。殿下一定要留着这个娃子,可是要彰显一国之君的大度,免得被天下人说成,是位容不下一个小孩子的君王?”
“唔……”季玶支吾了一声,只当是承认了王之飞那冠冕堂皇的说法……自己哪里是怕天下人说,只是怕在乔婉儿面前没法交代罢了,所以才会这样反复确认季宁的安全。
一说到小皇上,季玶心里又想到了乔婉儿,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些着急地想要见到那个被“活捉”的宫女了,他嘱咐陆乙不要把自己的身份向那个女子透露,因为他没想好要以怎样的方式去见她。
拿下了隆昌宫,灭了肖乾老太婆后,季玶整个人一下就放松下来,原本在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也松弛了许多,脑子里竟是福至心灵地冒出了各种去见……确切地说是“捉弄”……乔婉儿的方法:是以未来隆昌宫的主人——赢畊皇子的身份直接召见她?然后观赏一下她知悉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后,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惊愕表情;还是直接下一道旨意,宣她来侍寝,然后藏于床帐后,看她在不知道自己就是赢畊皇子的情况下,会是怎样一个反应?亦或是再继续装成小太监福枝蒙骗她,看她那被蒙在鼓里,不明所以的傻样,然后在心里偷着乐。
反正季玶觉得哪种方法都挺好玩,都别有一番乐趣。
季玶眼前还站着个王之飞,心思却都跑到乔婉儿那边去了,忽然,他感到当胸被人锤了一拳,本能地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锤他的人是王之飞。
王之飞看到季玶那副神思不属的神情,以为他是因为即将要入主隆昌宫当皇上而有些飘飘然了,便决定把他锤清醒一点。
此时,光复军的将士都已经到大殿的台阶下面列队等候了,于是王之飞趁着那些人离得比较远,看不清他二人之间的交流,便就卸掉了臣子的伪装,端出了叔伯的架子,捶完季玶后,也不用敬语了:“好你小子,可真有你的!洒家差点就见不着你了。当初不听洒家的劝,非要以身涉险,上次就听闻你差点被羽林军抓了,今天又亲眼看到你差点被老太婆算计!你小子就是太固执,非不听我劝,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差池,洒家要如何向你九泉之下的父皇和母妃交代!”
季玶被锤后,立刻找回了叔侄之间的亲切感,赶紧收拾起满脑子如何去捉弄乔婉儿的歪心思,专注地面向王之飞,打趣地回道:“王大人难道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和大人分别时,大人不是说,本宫若是死在里面,就替本宫来当这个皇上吗!”
“殿下,瞧您说的,洒家说个气话也信?再说了,洒家不姓季,可不敢学那肖太后去当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臣。”王之飞看似说话做事都很粗犷,其实是个粗中有细之人,否则也不会既能当土匪又能做生意了,他虽然是私下里在跟季玶玩笑,但依然很注重分寸,用这样一句玩笑话就轻巧地避了嫌——他可没有篡位的心思。
季玶听出了他的避嫌,知道如此时局下,自己这样的玩笑话,说者无心,但却听者有意,便就不再多说什么,立在王之飞面前但笑不语。
“殿下,您这进宫假装个太监什么事儿都不耽误呀,竟在宫里还找了个对食?这是走到哪里都能招蜂引蝶啊?”这种玩笑话不需要避嫌,王之飞乐此不彼,在旁听季玶和范明初的交谈时,听到了一个关键信息——殿下装成太监进宫后,跟一个叫乔婉儿的宫女对食。
“王大人这话怎么说的呢,玶儿也老大不小的了,至今还没娶到媳妇,大人也不帮忙张罗一下终身大事,玶儿只得自己替自己多考虑了,何来招蜂引蝶一说?”季玶很有些不服气,顺着王之飞的话调侃道,且以玶儿自称,以示亲切。正。版阅。读尽在晋。江文。学城
“娶媳妇自然是要得要得,殿下以后当了皇帝,媳妇就可以想娶几个就娶几个,洒家这次来就帮殿下带了一个来!”
“什么?大人你一路打过来,还顺带抢了个女人不成?还真以为自己是土匪了?”季玶不知王之飞何出此言,半带调侃地问道。
“怎么会呢?洒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土匪,也没抢过一个压寨夫人不是!殿下,新梁国的那个小公主呼延代赞过几日就要来临安府?”王之飞一脸神秘兮兮地回道。
“噢,她为何要来?这和本宫娶媳妇有什么关系?”
“那西凉国王呼延烈不是答应了我们,偷偷将一只新梁国的队伍编入光复军吗?入编的这支队伍就是那代赞公主旗下的,是她主动请缨,要参与光复军的总攻,助殿下夺回江山,她带着那支队伍打着光复军的旗号,已帮我们拿下了边境附近的几座城池,休整几日后,便要前来临安府与殿下见面。”
“哦?可真是没想到,新梁国的助军竟是她主动请缨,那她前来临安府可是要来找本宫请功的?”
“当然不是,那公主亲自入编光复军,带兵帮殿下打江山,还要专程到临安府来和殿下见面,殿下用脚后跟想想应是也能想得出,她是什么意思了不是?”
季玶没说话,一脸懵地看向王之飞,那意思就是,我这脚后跟好像不灵,哪里想得出她是什么意思啊?
王之飞看他那迟钝样子,感觉有装腔作势的嫌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就直截了当地回道:“自然是因为那代赞公主看上殿下您了,想做您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