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样性子的人,不会懂。”
楚祥吐露了口阵阵散开的烟圈,眼神复杂地看向了论剑之地的风暴。
“锱铢必较是她,睚眦必报是她,杀伐果断还是她。”
“这些特质,原不该出现在一个女子的身上,不修身立德,注定会遭此灾厄。”
“云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作为父亲,赐她一命,让她拥有了来到人世的资格。”
“你该当机立断,置她于死地,却心慈手软,留她一命。”
“你给了她两条命,她却满腔怨愤,满目杀机。举头三尺之神明都看不下去了,方才有这神怒雷灾。”
楚祥尾音拖得很长,淡声道:“人在做,天在看,白昼黑夜都莫行绝路极端事,才是立身之道。”
楚云城听到父亲的话,心中的感情波澜扩散到了极致,似有汹涌的浪潮如擂鼓般在血肉当中疯狂地震动,而后随着神经脉络直冲到天灵盖,让他头疼欲裂,使他情绪翻滚难抑,以至于太阳穴都在不住地跳动着。
“莫忘了祖训教诲,须得日行一善。她无情残酷,我们总要念着情谊。”
楚祥还是和从前那样教导着儿子,从满头乌青到白发苍苍任由岁月流逝理念和信条依旧是从未变过。
老人目光温和,又吸了口烟壶,这才慈祥和蔼地说:“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当初也是遭我们遗弃过,日后海神大地不复存在时,为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她上一炷香吧。”
“父亲,凌儿还在海神……”楚云城眼睛红了一大圈。
他对明月的感情很复杂,有着生和死的挣扎,岔路口的彷徨,父亲的仁慈以及比虎还要毒的杀伐狠辣。
但这些感情通通叠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对楚凌的失望。
就算他的膝下孩子众多,感情不能集中统一,但他自认作为父亲还算是一碗水端平,尽量做到公平公正,这么多年大楚的皇室才会其乐融融,和谐美好。
甚至不曾纳妾,时至今日也不想再续弦。
他的妻子,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方圆千里,都知他楚云城的痴情。
一个男人能够做到如此境地,已是绝佳。
他不懂雪挽歌还要如何。
要他剖心挖肺吗?
更不懂楚凌这个亲眼看着长大的儿子,何至于剃发出家,还执意去守护不认他这个阿兄的叶楚月。
“他既有新的路,就不再是大楚的孩子。”
楚祥眼神淡漠,“大楚福薄,留不住这志在他乡的鸿鹄贵子。”
他对楚凌的失望,早已流逝在每个辗转反侧的呜咽,独自消化,唯一的证明痕迹就是三千华发,比起以往更白了许多,眼下乌青愈发重了,年迈的他为了这个家为了大楚还在透支生命。
楚祥拍了拍楚南音的肩膀,语气软了几分,苦口婆心地说:“南音,别怨你外公,他当年会选明月,定然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他到底是你亲外公。”
楚南音心底埋下的怨恨种子在此刻生根发芽,祖父的话如肥料。
“南音铭记祖父教诲。”楚南音嘴上却是这样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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