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拿起毛笔,从落笔的姿势,所用力的部位开始讲起。
苏轼教得认真,迟霏霏也学得认真。
程安茉看了一会儿,忽然喃喃道,“让苏轼帮忙开蒙,我承认我是真的有点儿羡慕了。”
“你如果真的想学,苏先生肯定乐意教导。”
听到计成的声音,程安茉扭头,“计先生这次要在茉园里留几天?”
“大约到初五。”计成叹了一口气,“工期赶得紧,我手底下能用的工匠又没多少,现培养的那些技术不够熟练,还得要短时间磨一磨技术。这手艺啊,一旦断了传承,再想捡回来,可就真的难喽。”
程安茉深以为然地点头,“我最近也在修复一架古琴,只是琴身修好了,但是上弦之后,出来的声音却始终差了点儿意思。”
“哦?”计成颇有兴致地问道,“什么时候的琴?可有名字?”
“琴身上有刻名,唤作焦桐。”程安茉道,“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礼物。”
“汉代琴多以桐木制作,这琴的名字,起的倒是直白。”计成道,“那可想出其他办法了?”
“有,但是需要时间。”程安茉有些无奈地道,“有位师姐送了我几只蚕宝宝,我原本是想将这些蚕宝宝吐出的蚕丝用作织物的修复,但现在看来,怕是要先用在这古琴上了。”
计成困惑地问道,“难道现在的琴弦不用蚕丝制成吗?”
“对啊。”程安茉点头,“现在的古琴一般都使用尼龙钢丝弦,耐用又稳定,而且是工业产品,质量比较稳定。也有用丝弦的,只是比较少而已。”
“所以,你猜测音色不对,是因为琴弦的材料所致。”
“是的。”程安茉点头,“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只祈祷蚕宝宝们争气一点儿,多吐点儿丝,多产些卵。”
*
许是他们这边说话的声音引起了苏轼的主意,他冲着这边招了招手,“小茉,无否,你们在那儿聊什么呢!”
程安茉见状,便走进院子里,笑着开口,“在说焦桐琴的事情。”
“哦?”听到焦桐二字,苏轼的神色也变得郑重了起来,“你想好怎么修复了?”
“是。”程安茉点头,将方才和计成的话简单说了一遍,同时感慨道,“也幸亏当初我父亲拍买的时候,那架古琴的状况非常糟糕,不然的话,一架来自汉代的古琴,可就不是那个价格了。”
“不,你应该庆幸那群鉴定师断代出了错误,若是被鉴定为汉代的琴,那价格别说是翻倍了,翻个三四番都是可能的。”
苏轼本就爱琴,程安茉将那架古琴修复好之后,他就立刻上手试了一下,只是这一试,就察觉出了不对来,音色明亮却余音冗长,让苏轼觉得颇为怪异。
程安茉对音乐只能说是略懂,所以苏轼提出音色不对之后,她也断断续续地想过办法,尝试过更换其他品牌的琴弦,但最终全都被苏轼给否了。
于是,要么自己手搓琴弦,要么想办法找手艺人定制。
程安茉本想选择第二种,但托人询问过后,得知那位斫琴大师的单子已经排到了好几年后。
那程安茉便只能自己手搓了。
几个人聊天的时候,迟霏霏便安静地在一旁练字,也不说话,只是按照苏轼的叮嘱,一遍遍地练习着最基础的笔画。
聊完了古琴的事情,几个人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迟霏霏的身上。
程安茉拿起一张写满了“一”字的宣纸,从最左上方的“一”,到最右下方的“一”,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成长。
如果说最开始的“一”还只是一条拉长的横线,那么最后的“一”,已经开始有顿笔的神韵了。
“她的进步倒是很快。”程安茉大声和一旁的苏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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