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侧脸看他澜不惊的神色,不由失笑:“我怎么觉得,这些事情的背后,总有一道令人琢磨不透的影子呢?”
“密信,告密,侯爵落水之后又是被谁救走了?”
安妮严肃起来,每当这个时候,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洞察力,斯特兰奇知道自己有任何的疑点都会被洞察到,在她面前,隐瞒事实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是杜洛夏夫人。”
于是他实话实说道。
“他们的关系十分复杂,这些我并不算清楚,但你可以放心,侯爵没有生命危险。”
安妮的猜测落定,她觉得心里有数了些,并未继续追问,“那就好。”
“女公爵那里,暂时还不能告诉她,侯爵总有一天会回到王都的。”斯特兰奇说道,他认为女公爵无论是知道了哪种真相,都会造成不好收场的后果,远在王都的她,即将就要与王孙完成订婚仪式。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从小依赖的夫家对她完全只有彻底的算计,就连亲人的命都不放过,恐怕很难不会崩溃。
船舶顺着河流逆流而上,借船回的两个男爵在启程一周后纷纷下船,缇雅将空出来的船舱洒扫一遍,布置了新的家具,留了几间房给即将从兰铎上船的夫人和小姐居住。
伯爵即将前往阿伦盖完婚,她的妹妹和母亲自然也是要去的,女伯爵的家族没什么人,可她的地位却不轻,婚礼前后,少不了有贵族要与她们结交,安妮的意思,是要培养锻炼小妹的社交能力,她打算利用在的这段日子敲定打造新城的计划,至于迎来送往的任务总得有人接下。
兰铎,伊莎贝拉早就收拾好了三车行李等在港湾,她这一行人还不少,不算是杂役,光是城堡守卫,侍女,还有一路上男爵们自行派人护送的,派头比安妮也没有小的。
毕竟安妮长久的不在,要拍马屁也找不着人,只能从她们身上下手了。
运河工程还有半年时间才能结束,虽然不能造丁戈那样的深水良港,但对鲁尔普郡来说也是一个机遇。
伊莎贝拉与玛利娅即将上船,安妮一扫在王都的阴翳。
行船打算在兰铎港,补给饮水,采购蔬果,替补船员,又放了一艘船在兰铎,将上面从王都和迦南采购的东西运到默沙威堡。
如今已经是初冬了,每天早上起来,甲板上都结着一层薄薄白霜,安妮命人熬煮了许多的红糖热姜汤,分发给剩下两艘船上的人。
红糖价贵,日日这么发,就连缇雅都看不下去,每天都谨慎地询问过后才去办。
伊莎贝拉的东西先搬上了船,又过了半日,她才与玛利娅从居下榻的地方挪到船上。
安妮起了个大早,隔着很远就瞧见她们了,玛利娅的腿脚不便,坐着工匠造的轮椅,搭了许多木板才推进船舱。
因为风俗斯特兰奇需要避讳,所以他住在另一艘船上,要等到了目的地,在宴上再正式与她们见面。
伊莎贝拉与玛利娅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政治联姻,毕竟她们知道安妮背后没有家族,也没有高贵的血统,她只是权利的棋子,嫁给一个贵族是建立根基最好的方式。
伊莎贝拉没有提起这件事,她上了船,安置好了需要休息的玛利娅,与安妮在船头看着仆人分发红糖姜水。
“。。。。。。迦宁在哪?好玩吗?我听汉姆说那里的人都是黑眼睛,那公主嫁过去了生育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商人也有混血的,但语言不通的国家很少有人通婚,特别还隔着这么远,安妮与伊莎贝拉闲聊,说了自己在王都和南方的见闻,她隐去了救驾受伤的过程,只说了些好玩的。
“这个我也不能知道,兴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去迦宁第二次了,来回算算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实在太远了。”
说了一会儿话,安妮又将伊莎贝拉推进她的舱房里,小小的一间房里,桌上地下摆满了盒子,侍女们一件件打开,这都是安妮在各地搜刮来的玩意儿。
她在迦宁做了几套衣裳,有类似缂丝的面料,花纹繁复,伊莎贝拉喜欢的都不愿意松开,桌上的木匣子里,还有迦宁王太后赠的首饰,有累金的钗,镶宝的簪,玉项圈,还有整整一盒的双面绣手帕。
“这么多东西,都是人家送你的?”伊莎贝拉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她实在不敢想,安妮在外头得多受器重,人家才舍得送这些在西陆昂贵无比的礼物。
不过,伊莎贝拉又有些惶恐,她是苦出身,前几年也还在耕地织布,她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安妮能有这样的本事,无非是在外面也吃了不少的苦头,费了不少的心力。
她的鼻子一酸,转身搂着安妮不松手,安妮实在是受不了了,拧着她的耳朵把人捞开。
“我将默沙威那间特丽农花园交给你,也有了小半年的时间,现在情况如何了?”
说到正经事儿,伊莎贝拉又恢复了正常,她笑嘻嘻地说道:“起初还不太上手,后头客人多了,运作的很顺利,现在嘛,每个月少说也有六七百个银币的流水,你总是叫我让利,别抢其他商人的生意,我也照做了,每天只接待限定的客人。”
伊莎贝拉其实不太懂安妮办事的准则,说酿酒,办旅店,又做船运,造纸坊,可她却总是一点也不防备下头用的人,凡事都将就让利,好像目的只是为了创造就业岗位,而并不是收益。